刑部大堂庄严肃穆,鸱吻高耸入云,檐下悬挂的“明镜高悬”匾额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一如堂内凝滞如铁的气氛。大堂两侧,皂衣衙役手持水火棍肃立,杖尖触地,发出整齐划一的轻响,震得人心头发紧。案台之上,三法司长官。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分坐两侧,而居中主审之位,赫然坐着司礼监秉笔太监冯保。他身着绣蟒纹的宦官常服,面色平和,眼神却如深潭般难测,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案上的惊堂木,无形中透出一股慑人的威严。
堂下两侧,早已肃立着各方人等。左侧,沈砚身着囚服,长发微乱,却难掩一身凛然气度,他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扫过堂中,仿佛不是身陷囹圄的待罪之人,反倒像在审视朝堂的肱骨之臣。
右侧,孙德海身着簇新的内侍袍服,昂首挺胸,脸上带着几分有恃无恐的傲慢,身后跟着几名东厂番子,眼神凶戾地扫视着四周,试图用气势压制住堂中的议论声。
随着冯保手中惊堂木“啪”地一声拍下,整个大堂瞬间鸦雀无声。“升堂——”尖利的唱喏声划破空气,三司会审,正式开始。
“带被告沈砚。”冯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沈砚缓步走到堂中,从容不迫地拱手行礼:“罪臣沈砚,参见各位大人。”
“沈砚,”冯保目光如炬,直直射向他,“你可知罪?”
“罪臣不知所犯何罪。”沈砚声音沉稳,不卑不亢,“若说有人指控罪臣通倭,那便是天大的冤屈,罪臣不认。”
“大胆沈砚!”孙德海立刻上前一步,尖声呵斥,“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咱家倒要看看,今日你如何抵赖!”说罢,他对身后的番子使了个眼色,“把证据呈上来!”
一名番子立刻捧着一叠卷宗上前,恭敬地递到案台上。刑部尚书拿起卷宗,逐一翻看,眉头微蹙。“沈砚,这是从你府中搜出的与倭国萨摩藩的通信,信中明确提及通商勾结之事,字迹经多方验证,确系你亲笔所书,你还有何话说?”
沈砚目光扫过那几封书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人所言,未免太过荒谬。这所谓的‘亲笔书信’,不过是拙劣的伪造之物。其一,罪臣镇守东南期间,致力于清剿倭寇,与萨摩藩积怨甚深,何来通商勾结之说?
其二,信中所提通商条款,看似与罪臣此前上奏的开海策相似,实则偷换概念、断章取义,稍有常识者便能看出破绽;其三,罪臣的笔迹虽被模仿得有几分相似,但细看之下,笔锋凝滞,毫无罪臣平日的风骨,分明是他人刻意临摹而成。”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孙德海,眼神锐利如刀:“更何况,搜获此信的过程极为蹊跷。罪臣离京赴任途中,府中戒备森严,外人根本无从靠近,为何偏偏在此时,这‘通倭书信’就被‘恰好’搜出?此事背后,若无人刻意安排,恐怕难以说通吧?”
孙德海脸色微微一变,强自镇定道:“一派胡言!书信是由御使亲自带人搜出,全程有多人见证,岂能有假?你分明是想混淆视听,拖延时间!”
“是不是混淆视听,自有公论。”沈砚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各位大人若不信,可传当日负责搜抄的御使上堂问话,问问他搜信之时,是否真的‘全程公正’,有无受人指使?”
冯保眼中闪过一丝深意,不动声色地说道:“此事稍后再议。孙公公,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当然有!”孙德海立刻说道,“咱家还能证明,沈砚暗中资助倭寇,为其提供粮草军械!传证人!”
一名面色惶恐的中年男子被带了上来,他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小人……小人是东南沿海的粮商,曾受沈砚指使,多次将粮草运往倭寇盘踞之地……求大人饶命!”
沈砚看着那名男子,眼神冰冷:“你认识我?”
男子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沈砚一眼,又立刻低下头:“认……认识,是大人您亲自吩咐小人去做的。”
“荒谬!”沈砚怒喝一声,“我从未见过你,更未曾指使你做过任何通倭之事!你老实交代,是谁指使你在此作伪证,陷害于我?”
男子被沈砚的气势震慑,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沈砚的目光。大理寺卿见状,心中已然有了判断,沉声问道:“你说受沈砚指使,可有凭证?何时何地,他曾对你下达过指令?”
一连串的问题让男子张口结舌,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孙德海见状,心中焦急,厉声呵斥:“废物!你倒是说啊!”
男子被吓得魂飞魄散,猛地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小人错了!小人是被孙公公逼的!是他让小人作伪证,说若是不从,就杀了小人全家……求大人明察!”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孙德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指着男子怒不可遏地吼道:“你……你这个狗奴才,竟敢反咬一口!咱家什么时候逼你了?你休要血口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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