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镇卧在戈壁与绿洲的交界处,像是被风沙遗忘的弃子。镇子不大,几条土路坑坑洼洼,两旁的土坯房歪歪扭扭,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暗沉的夯土。
往来行人多是商贾、脚夫,还有些眼神凶悍的江湖客,腰间鼓鼓囊囊,一看便知藏着兵刃。
空气中弥漫着沙尘、马粪与劣质烧酒混合的味道,透着一股边地独有的粗粝与鱼龙混杂的危险气息。
沈砚三人勒住马缰,停在镇口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前。
客栈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木匾,上书“悦来客栈”四个大字,油漆剥落,边角磨损,与镇上其他店铺别无二致,毫不起眼。
若不是黑衣人给的信物与地址,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便是约定的接头地点。
“就是这儿?”刘黑塔皱着眉,打量着客栈,“看着普普通通,倒像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越普通,越安全。”沈砚翻身下马,将木质令牌攥在手心,“小心为上,进去后少说话,看我眼色行事。”
李玉娘点头,将怀中的证据又紧了紧,跟着沈砚走进客栈。
客栈大堂昏暗低矮,空气中飘着饭菜的油腥味和淡淡的霉味。几张八仙桌摆在堂中,有几桌客人正在喝酒吃肉,高声喧哗,眼神时不时扫向门口,带着几分警惕与打量。
柜台后,一个留着山羊胡的掌柜正低头拨着算盘,听到脚步声,抬眼望来,目光在三人身上停留片刻,便又低下头去,仿佛只是寻常客人。
沈砚径直走到柜台前,将手中的木质令牌轻轻放在柜台上,声音平淡:“掌柜的,打尖住店,要一间清静的上房。”
掌柜的目光落在令牌上,瞳孔微缩,手指拨算盘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他不动声色地将令牌收起,抬头笑道:“客官里边请,后院正好有一间清静的院子,保证没人打扰。”
他说着,对旁边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立刻上前,恭敬道:“客官跟我来。”
沈砚三人跟着伙计穿过大堂,绕过一个狭窄的天井,来到后院。后院与前堂的喧闹截然不同,寂静无声,只有几棵枯树歪歪斜斜地立着,地上落满了枯叶。
伙计走到最里面一间厢房前,推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客官,就是这里了。”
沈砚走进房间,发现这并非普通的客房,而是一间布置简洁的密室。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墙角放着一个木箱。墙壁是厚实的夯土,门窗都加固过,透着一股隐秘与安全的气息。
“客官稍候,掌柜的稍后会来安排膳食。”伙计说完,便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刘黑塔立刻走到窗边,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低声道:“大人,这地方确实隐秘,就是不知道靠谱不靠谱。”
沈砚坐在桌旁,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沉声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现在只能相信那个黑衣人,相信这里的接应。”
李玉娘站在沈砚身边,眼神平静:“沈大人,我总觉得,这个接应我们的人,似乎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从军营的营啸,到这里的密室,一切都像是早就安排好的。”
“确实。”沈砚点头,“这个势力藏在暗处,既能在李光弼的大营里制造营啸,又能在黑水镇设下接应点,能量不小。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敌是友。”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沈砚三人同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来人一身朴素的青色布衣,头发简单地挽起,脸上未施粉黛,却难掩清丽的容颜。只是她眉宇间褪去了之前的娇俏,多了几分风霜与沉稳,眼角的疤痕淡了许多,却依旧能看出之前受伤的痕迹。正是许久未见的青鸢!
“青鸢姑娘?”刘黑塔惊呼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那个黑衣人,是你的人?”
青鸢走到桌旁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沈大人,刘大哥,李姑娘,别来无恙。”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清脆。
“青鸢姑娘,你怎么会是这里的接应?”沈砚心中满是疑惑,“之前在凉州城,你身受重伤,我还以为……”
“以为我已经死了?”青鸢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幸得主人搭救,捡回了一条性命。只是伤势严重,养了许久才痊愈。
这次来接应你们的,确实是我的人。军营的营啸,也是我安排的,若不如此,你们恐怕很难从李光弼的大营里脱身。”
沈砚心中一凛,果然是她!能在李光弼的大营里策划营啸,这背后的势力确实不容小觑。
“青鸢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主人,又是谁?”沈砚直视着她的眼睛,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青鸢放下茶杯,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沈大人,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今日找你们来,就是要把一切都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