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透过营房的窗棂,洒下几缕淡淡的金光。沈砚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却精神矍铄。他将刘黑塔和李玉娘召集到屋内,指尖划过桌上的沙盘。
那是他昨夜用沙土勾勒出的西陲局势图,上面用石子标记着贺天彪的驻地、李光弼的大营、鬼哭谷的位置,还有几条隐约可见的走私通道。
“我想明白了。”沈砚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李光弼扣着我们,既不是要帮贺天彪,也不是真心要护着我们,他是在为自己盘算。”
刘黑塔皱着眉,不解道:“为自己盘算?他都已经是镇西大将军了,还想要什么?”
“想要的更多。”沈砚指向沙盘中贺天彪的驻地,“贺天彪手握凉州兵权,又掌控着与白狼部交易的走私通道,这些都是李光弼觊觎的。
他或许早就想扳倒贺天彪,吞并他的势力范围。但他不想彻底毁掉袁师爷的利益网络——那条通道不仅能通草原,还能连接关内漕运,利润丰厚,他大概率是想自己接手。”
李玉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所以他扣着我们,是想把我们当筹码?一边观望京城的态度,一边等着贺天彪和袁师爷两败俱伤,好坐收渔利?”
“正是。”沈砚点头,语气肯定,“他在试探我们手中的证据是否完整,京城是否有明确的处置指令,甚至想通过我们,与京城某方势力达成交易。
一旦时机成熟,他要么借着‘除奸’的名义拿下贺天彪,要么用我们的证据换取更大的利益。我们若是坐以待毙,迟早会成为他交易的牺牲品。”
“那我们怎么办?”刘黑塔急道,“总不能真的被困死在这里!”
“不能等,只能主动出击。”沈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们必须和李光弼摊牌,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让他不得不站在我们这边,尽快送我们回京。”
“摊牌?可我们手里除了那些证据,还有什么筹码?”李玉娘担忧道。
“我们有他最忌惮的东西——未知的风险。”沈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袁师爷的网络盘根错节,李光弼未必知道这网络已经触及京城。我们可以把青鸢主人、东厂密探这些不确定因素,编织成一张天罗地网,让他相信,京城早已布局,只待收网。他若迟疑,只会被视作同党;他若相助,便是首功一件。”
计议已定,沈砚立刻让人通报李光弼,称有关乎西陲安危的机密要事,需当面禀报。
半个时辰后,沈砚再次走进中军大帐。与上次不同,此次大帐内并无他人,帐门紧闭,唯有案几上的烛火跳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李光弼端坐主位,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显然早已料到他会主动求见。
“沈推官休养多日,气色好了不少。”李光弼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平淡,“不知今日有何机密要事,要单独向本将军禀报?”
沈砚没有绕弯子,径直走上前,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李光弼:“大将军不必再装了。您扣留沈某一行,无非是为了袁师爷的利益网络,想要在贺天彪倒台后,接手那条走私通道和漕运之利,对吗?”
李光弼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顿,抬眸看向沈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沈推官此言,未免太过武断。本将军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想待兵马调配妥当,再送你回京。”
“是吗?”沈砚冷笑一声,步步紧逼,“大将军若真担心沈某安危,为何限制我的自由?为何频频打探证据是否有备份、京城的态度如何?您在等,等一个能让您利益最大化的时机。
可您有没有想过,贺天彪不倒,您觊觎的那些利益,终究是镜花水月?他与白狼部勾结已深,一旦势力壮大,第一个要吞并的,就是您的镇西军地盘!”
李光弼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指尖不自觉地握紧了茶杯。
沈砚趁热打铁,声音陡然提高:“更何况,大将军可知,袁师爷的网络,早已不是简单的走私牟利?
他上通朝廷官员,下连草原部落,甚至暗中资助叛逆,此事早已上达天听!圣上早已派东厂密探暗中调查,冯公公的人,说不定此刻已经潜伏在西陲各地,就等一个收网的信号!”
他刻意提起东厂和冯保,语气笃定,仿佛所言皆是事实。事实上,他并不知道东厂是否真的介入,但青鸢主人的存在,让他有理由相信,京城的势力早已关注到这边的异动。
“你……你胡说什么!”李光弼的声音有些发紧,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东厂的威名,在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些密探无孔不入,若是真的被他们盯上,别说利益,就连身家性命都可能不保。
“我是否胡说,大将军心中自有判断。”沈砚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您与袁师爷的牵扯,或许只是为了漕利,并无叛国之心。
但在旁人看来,您扣留持有叛将证据的朝廷命官,迟迟不做处置,与同党何异?一旦东厂查到您与袁师爷的利益往来,您觉得圣上会如何看待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