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西军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映照得满帐肃杀。沈砚将怀中的羊皮纸清单、军弩部件一一取出,连同那名降匪的血书供词,整齐地摆放在案几之上。
这些沾染着风沙与鲜血的证物,在摇曳的火光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沉重气息。
李光弼俯身细看,目光从羊皮纸上的交易明细扫过,落在贺天彪那方鲜红的私印上,又拿起那枚冰冷的军弩部件,指尖摩挲着制式纹路——那是朝廷禁军专用的弩机样式,绝非地方军卒可私自挪用之物。
“竖子敢尔!”突然,李光弼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案上的烛台都剧烈晃动,火星四溅。他怒目圆睁,脸上青筋暴起,语气中满是“不可遏制”的愤怒,“贺天彪这等奸贼!身受朝廷厚恩,手握边境兵权,竟暗通草原部落,私卖军械布防图,形同叛国!此等恶行,若不严惩,何以儆效尤?何以安边境百姓?”
他的怒吼声震得帐内空气都在颤抖,帐外的卫兵闻声,纷纷握紧了腰间的兵器,神色愈发警惕。沈砚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李光弼的“雷霆之怒”,心中却并未完全放下戒备。这愤怒来得猛烈,却总让他觉得少了几分发自肺腑的痛斥,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表演。
“沈推官,你辛苦了!”李光弼怒喝过后,转头看向沈砚,语气瞬间缓和下来,满是“赞许”与“关切”,“你孤身深入险境,九死一生带回这等铁证,真是国之栋梁!若不是你,贺天彪这颗毒瘤,不知还要危害西陲多久!”
“大将军过誉了。”沈砚拱手行礼,语气谦逊,“为国除奸,乃是臣子本分。只是此行牺牲惨重,跟随我的弟兄们大多殒命沙场,沈砚实在愧不敢当‘栋梁’二字。”提及牺牲的弟兄,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沉痛。
李光弼脸上露出“惋惜”之色,叹了口气:“烈士忠魂,当受后世敬仰。此事了结后,本将军定会上奏朝廷,为牺牲的弟兄们请功,厚待其家眷。”他话锋一转,沉声道,“沈推官放心,这些证据确凿无疑,本将军即刻便拟写奏折,连同证物一同快马送往京城,恳请陛下下旨,捉拿贺天彪及其党羽,明正典刑!”
沈砚心中稍定,连忙道:“多谢大将军!事不宜迟,还望大将军尽快派兵,护送我与证物回京。贺天彪在边境势力庞大,恐会沿途设伏拦截,唯有大将军的精锐兵马,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沈推官所言极是。”李光弼颔首,脸上却掠过一丝迟疑,随即笑道,“只是你一路劳顿,又受了伤,眼下最要紧的是好生休养。军营之中虽简陋,但也安稳。我已让人收拾好了一处僻静的营房,你与你的同伴先住下,好好调养身体。至于护送回京之事,容我安排妥当兵马粮草,再行出发不迟。”
他不容沈砚多言,便对帐外喊道:“来人!”
两名卫兵应声而入,李光弼吩咐道:“带沈推官及其同伴前往西营房安置,务必好生照料,每日备好汤药膳食,不得有丝毫怠慢!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打扰沈推官休息,也不得让他们擅自离开营房——如今外面危险,这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
沈砚心中一动,这话听似关切,实则已是软禁。他想要反驳,却见李光弼眼神坚定,显然早已拿定主意。眼下他们身处镇西军大营,人地两生,若是强行拒绝,反而可能引起反感,得不偿失。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大将军了。”沈砚压下心中的疑虑,拱手应道。
随后,沈砚、刘黑塔和李玉娘便被卫兵引着,前往西营房。营房确实收拾得干净整洁,被褥粮草一应俱全,甚至还配备了一名军医和两名勤务兵,表面上看,确实是“好生照料”。但沈砚敏锐地发现,营房外的路口,常年有卫兵值守,目光时不时扫向营房方向,显然是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李光弼,分明是把我们软禁了!”刚进营房,刘黑塔便忍不住低声怒吼,“什么保护安全,我看他是怕我们跑了,或是怕我们泄露什么!”
李玉娘也皱起眉头,轻声道:“沈大人,刘大哥说得有道理。李大将军的态度太过反常,热情得有些刻意,又突然限制我们的自由,恐怕没那么简单。”
沈砚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敲击着床沿,沉声道:“我知道。他嘴上说着要上奏朝廷,严惩贺天彪,实则是在试探我们,更是在控制我们。
他恐怕是想知道,我们手中除了这些证据,是否还有其他备份,以及京城那边对这件事的态度如何。”
“那我们该怎么办?”刘黑塔急道,“总不能一直被关在这里吧?万一李光弼和贺天彪是一伙的,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别急。”沈砚摆了摆手,“眼下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虚与委蛇。他既然想要试探,我们便给他‘看’他想看到的。但核心的东西,绝不能泄露。
”他看向刘黑塔,“黑塔,你身手矫健,平日里多留意营房周围的布防,看看这镇西军大营的兵力部署、粮草囤积情况如何。尤其是军械库,若有机会,设法打探一下他们的军械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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