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吴明,三十三岁,是一名普通的保险理赔调查员。我的工作是调查可疑的保险索赔,辨别真伪,为公司挽回损失。这份工作需要敏锐的观察力和对细节的执着,我自认为做得不错——直到我开始在人们头顶看到数字。
那些数字是血红色的,浮在每个人头顶上方约三十公分处,像某种诡异的全息投影,但只有我能看到。数字的格式永远相同:YYYY/MM/DD HH:MM,一个精确到分钟的时间戳。
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工作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但很快我发现,这些数字在不断变化,倒计时般一秒一秒减少。更可怕的是,当我偶然验证了其中几个数字后,意识到它们代表的是——
死亡时间。
---
一切始于三个月前,那个潮湿的梅雨午后。
我正处理一桩车祸理赔案,车主声称在雨天打滑撞上护栏。但现场照片显示刹车痕迹异常,我怀疑是故意制造事故骗保。在办公室翻阅资料到晚上九点,我起身冲咖啡时,忽然看到对面大楼的清洁工阿姨头顶上有一串数字:2023/06/17 23:41。
我揉了揉眼睛,数字还在。鲜艳的血红色,在白色日光灯背景下格外刺眼。
“小吴,还没走啊?”阿姨推着清洁车经过。
“嗯,加会儿班。”我尽量自然地回答,“阿姨您也这么晚?”
“最后一遍,做完就下班。”她笑了笑,“对了,明天我请假,儿子从外地回来。”
我点点头,目送她离开。数字跟着她移动,像顶着一盏看不见的红灯。
那晚我失眠了。第二天上班时心神不宁,时不时看表。23:41越来越近。晚上十一点半,我鬼使神差地来到阿姨负责清洁的楼层,假装加班。
23:38,她在收拾工具。
23:39,她关灯。
23:40,她走向电梯。
我跟在后面,保持距离。电梯门开,她走进去,转身时看到我,愣了一下。
“小吴?”
“我也下班。”我挤出一个笑容。
电梯下行。23:41整,电梯轻微晃动了一下,停住了。灯灭了,应急灯亮起昏黄的光。
“哎呀,又故障了。”阿姨叹气,“这老电梯,说了多少次该换了。”
我们被困了十五分钟,维修人员从外面打开门时,阿姨平安无事。数字在她头顶消失了。
我松了口气,果然是幻觉。
但就在我们走出电梯时,阿姨忽然捂着胸口,脸色发白,靠着墙滑坐下去。
“阿姨?您怎么了?”
“心...心里难受...”她呼吸困难。
我立刻叫救护车。23:58,救护车赶到,但阿姨已经没了呼吸。医生初步判断是急性心梗。
死亡时间:23:57。
不是23:41。但我忽然意识到——电梯故障拖延了时间。如果没有那十五分钟,她应该在23:41准时离开大楼,可能走在路上时发病,无人发现,死亡时间就是23:41。
数字是预测,但可以被改变。
这个认知没有让我感到安慰,反而更恐惧了。
---
接下来的两周,我看到了更多的数字。
地铁里,一个上班族头顶显示着三天后的下午两点;咖啡店,店员头上是一周后的凌晨四点;甚至我的上司王经理,头上是三个月后的某个日期。
我试图验证。跟踪那个上班族三天,第三天下午两点,他在公司突然晕倒,但被同事及时发现送医,抢救过来了。时间点吻合,但结果改变了。
我逐渐总结出规律:数字预测的是“如果没有外界干预,最可能发生死亡的时间点”。但如果有人干预——哪怕是我无意中造成的小小改变——死亡可能推迟、避免,或者以其他形式发生。
但数字本身不会说谎。它精准得像某种物理定律。
直到我看到自己头顶的数字。
那天早晨刮胡子时,我在镜子里看到了它:2023/09/15 03:17。
三个月后,凌晨三点十七分。
我的死亡时间。
我手一抖,剃须刀在脸颊划出一道血口。血珠渗出,在镜子里,数字在血珠倒影中扭曲变形,像在嘲笑我。
从那天起,我开始记录所有人的数字。在我的秘密笔记本里,我列出了同事、邻居、常去的商店店员头上的时间。有些很近,有些很远。我像个偷窥死神的会计,统计着这座城市的死亡时刻表。
但我从不干预。第一次是偶然,之后我刻意保持距离。谁知道改变别人的命运会带来什么后果?也许我的干预会让死亡以更痛苦的方式发生?也许被救的人会害死别人?
直到我遇到林小雨。
---
林小雨是街角花店的女主人,二十六岁,笑容像她卖的向日葵一样灿烂。我每周五下班都会去买一束花,放在公寓的窗台上,假装生活还有点色彩。
她头上的数字是:2023/07/28 14: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