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声音不是很大,但极其突兀,像一把钝斧子砍在寂静的神经上。
李锐猛地从乱七八糟的代码梦里惊醒,心脏条件反射地漏跳了一拍。黑暗中,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砰!砰!砰!”
又是三声。沉闷,规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声音的来源清晰无误——是他这间单身公寓的入户门。
谁?
他第一个念头是室友张强忘了带钥匙。但这念头瞬间就被否定了。张强上周就被公司派去外地出差,要下个月才回来。这间六十平米的小两居,目前只有他一个人。
难道是邻居?物业?查水表的?可这他妈的是凌晨三点!
他摸索着抓过床头的手机,屏幕刺眼的光亮让他眯了眯眼。时间显示:03:01。
一股无名火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窜了上来。他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没有开灯,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他凑到猫眼前,向外望去。
老式公寓的猫眼视野有限,外面楼道的光线比屋里还暗。声控灯大概又坏了,一片昏沉。猫眼能看到的范围内——空无一人。
只有对面邻居那扇紧闭的、贴着褪色福字的深红色防盗门,静静地立在阴影里。
“砰!砰!砰!”
敲门声再次响起,近在咫尺,震得猫眼周围的金属框都似乎在轻微颤动。
李锐吓得往后一缩,心脏狂跳。他再次凑上去,死死地贴着猫眼,几乎是瞪着眼睛,将视野范围扩大到极限——上下左右,能看到的角落,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谁在敲门?!
恶作剧?醉鬼敲错了门?
他压着火气,压低声音冲着门外吼了一句:“谁啊?!”
敲门声戛然而止。
门外恢复了死寂。那种突如其来的安静,比持续的敲门声更让人心头发毛。
李锐维持着趴在门上的姿势,一动不动,耳朵竖得像雷达,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没有离开的脚步声,没有呼吸声,什么都没有。仿佛刚才那固执的敲门声,只是他深度睡眠后产生的幻觉。
他在门后站了足有两三分钟,门外再没有任何声响。楼道里死一般的寂静。
真是幻觉?他最近项目压力大,睡眠不足,出现幻听也不是没可能。
他慢慢直起身,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骂骂咧咧地转身往回走。“妈的,见鬼了……”
回到床上,躺下。被窝还没捂热。
“砰!砰!砰!”
敲门声再次响起!依旧是三声一组,沉闷,规律,固执。力度和频率,与之前一模一样!
李锐像被针扎了一样弹坐起来,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不是幻觉!
他再次冲到门边,这次他没有立刻去看猫眼,而是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再次凑近猫眼——
外面依旧空空如也!
他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颤抖着手,按下了门内侧把手上的保险旋钮,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将门彻底反锁。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门外那看不见的、诡异的东西。
敲门声在反锁声后,再次停了下来。
李锐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黑暗中,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
这一次,他不敢再离开了。他就坐在地上,背抵着门,眼睛死死地盯着门板,仿佛能穿透这厚厚的木头,看到外面的情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什么声音都没有。楼道里安静得可怕。
就在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那么一丝丝的时候……
“嘶啦——”
一种轻微的、尖锐的摩擦声,从门板的外侧传来。
像是……指甲?或者别的什么坚硬而细小的东西,正在慢条斯理地、一下一下地……刮擦着门上的油漆。
那声音极其细微,但在绝对的寂静中,却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它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质感,从上到下,缓慢地移动。
李锐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惊恐地抬起头,看着门板。那刮擦声,仿佛就贴着他的后脑勺,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在进行着!
他几乎能想象出,门外,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正用它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在门上划拉着。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猛地转过身,连滚爬爬地远离了门口,一直退到客厅中央,惊恐万分地盯着那扇此刻显得异常恐怖的门。
刮擦声持续了大概一两分钟,然后,和敲门声一样,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门外,重归死寂。
李锐瘫在冰冷的地板上,直到窗外天际泛起鱼肚白,才敢稍微动弹。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冲到窗边,贪婪地呼吸着清晨微凉的空气,仿佛刚刚从水下窒息被捞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