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汤底剩的一点紫菜还在碗里打转，热气刚把挡风玻璃熏出一小块白雾，林夏眼前的世界突然被一道刺眼的红光切割。
视网膜上的系统界面并没有因为她刚喝了一口热汤就变得温情脉脉，反而在那个代表“旧水泵房”的深蓝矩形上，疯狂叠加数据层。
【系统提示：
环境异常捕捉：14:22:07
参照系：全楼BA系统执行每日“0.3℃温差校准”指令。
异常点：目标腔体（1.8m×0.6m）表面温度死死咬在4℃，未随大楼指令波动。
判定：这东西有独立的温控回路，它根本就不归这栋楼管。】
“呵，私接水电，甚至还有独立空调。”林夏放下一次性筷子，在那层雾气蒙蒙的玻璃上擦出一个洞，“这帮人为了藏这点见不得光的烂账，真是把‘只要我没道德，你就绑架不了我’玩明白了。”
她把手机扔给副驾驶的李曼：“曼姐，别吃了。以互助会的名义给物业发函，就说这墙体渗漏风险极大。附上刚才技校出的那个模拟报告，重点标红这一句——‘若夹层内存在持续低温源，温差将导致铝制供水管加速电化学腐蚀’。”
“明白。”李曼把最后一口馄饨咽下去，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编辑邮件，“对付物业那帮大爷，跟他们谈正义没用，得谈‘维修费’。只要告诉他们管子快烂了，还是因为违规改建烂的，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
后座的幽光里，顾沉舟的金丝边眼镜上映着两条平行的波形图。
“有意思。”
顾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有一种外科医生看到稀有病灶时的那种冷淡，“我刚调了2023年11月以来的BA系统历史工单，这间水泵房早就被标记成了‘非必要空间’，按理说早就该断电了。”
他修长的手指在触摸板上轻轻一划，将那条并不起眼的电流曲线拉大，像是在拉扯一条潜伏在地底的蛇。
“看这个配电柜的电流。每23分钟，就会有一个0.8A的尖峰脉冲。非常规律，像心跳一样。”顾沉舟扶了扶眼镜，“这跟企业级NAS硬盘阵列RAID控制器的‘心跳包’周期，毫秒不差。这哪是废弃水泵房，这分明是给这栋楼装了个起搏器。”
“直接报警？”阿哲凑过来问。
“不，报警太慢，而且容易打草惊蛇。”顾沉舟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手指敲击回车键，“我把这个电流波形导入了市住建委的‘既有建筑能效诊断平台’。系统会自动识别这种非正常的规律性用电，并生成一张《异常用电模式识别预警》单。”
屏幕上弹出一个绿色的发送成功图标。
“好了，现在供电局稽查科已经收到了一条推送：‘疑似违规增设高能耗隐蔽机房’。这叫魔法打败魔法，用他们的行政手段去查他们的违规用电。”
与此同时，阿哲也没闲着。
他嘴里叼着棒棒糖的棍子，双手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残影，屏幕上是截获的前东家IT部内部IM群聊记录。
“这帮孙子急了。”阿哲含糊不清地嘟囔，“他们在讨论要给那个‘气密仓’二次充注氮气。为了避开物业待会儿的巡检，这群天才打算走东侧货运电梯的井道拉临时管线。”
“电梯井？”林夏皱眉，“那地方我们进不去，没法取证。”
“所以得让他们换个地儿。”阿哲嘿嘿一笑，切了个马甲，ID显示为“奥的斯电梯维保-张工”。
一份伪造得天衣无缝的《井道环境湿度超标整改函》瞬间生成，附件里还夹带了一份满是德文的TUV检测报告。
阿哲一边发送一边配音：“‘亲，这边检测到井道相对湿度大于75%哦，你们的氮气管路接头会氧化的哦，到时候漏气了我们不负责哦’。”
五分钟后，监听到的群聊里果然炸了锅。
后勤部那个秃顶主管在语音里咆哮，最后不得不拍板启用备用方案——改走消防通道的负压通风口。
阿哲打了个响指：“Bingo。那个通风口，就在旧水泵房那扇焊死的大门正上方30厘米。”
半小时后，李曼穿着那一身带着“安全巡查”字样的反光背心，大摇大摆地进了消防通道。
她手里拿着个手持式的超声波测厚仪，看起来像是在检查管道锈蚀，实际上正对着那个通风检修盖板进行扫描。
仪器屏幕上跳出一个数值：0.12mm。
“环氧树脂。”李曼在通讯频道里低声说，“这盖板内侧被人喷了一层膜。跟之前我们拆解过的那些NAS硬盘盘片上的保护膜成分完全一致。这帮人做贼心虚，连通风口都做了防尘处理。”
她不动声色地从兜里摸出一枚看似普通的卡通贴纸，啪的一下贴在盖板边缘。
贴纸背面，一颗米粒大小的微型麦克风阵列正在被激活。
晚上21:17。
耳机里传来一阵极难察觉的嗡嗡声。
陈导坐在保姆车后座，面前的音频工作站上，一条原本平直的波形突然抖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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