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李明衍一行人已经悄然进入了这个山谷。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都换上了破旧的麻布衣衫,脸上抹了些泥土,看起来与那些逃难的北人无异。
"矩子,前面就是聚居地的入口。"庄贾压低声音,"那里有人把守,看样子是收'过路钱'的。"
果然,谷口处横着几根粗木,旁边坐着五六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他们赤着上身,胸前背后都有深深的鞭痕和烙印——那是受过刑罚的标记。领头的是个独眼龙,右眼处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角直划到嘴角。
"站住!"独眼龙横刀立马,"新来的?想进谷,先交买路钱!"
李明衍上前一步,从怀中摸出几枚小钱:"这位兄弟,我们是从北地逃来的,身上没带多少..."
独眼龙一把夺过小钱,在手里掂了掂,啐了一口:"就这点?打发叫花子呢!"
韩谈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却被李明衍暗中制止。
庄贾陪着笑脸,又摸出一块碎银,"这点心意,还请笑纳。"
独眼龙接过银子,用牙咬了咬,这才让开道路:"算你们识相。记住了,在这谷里,我们刑人众说了算。每月初一,记得来交保护费,不然..."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身后的几个刑徒哄笑起来。
进入谷中,李明衍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人间炼狱。
狭窄的道路两旁,搭建着密密麻麻的窝棚。这些用树枝、茅草和破布搭成的简陋住所,在晨风中摇摇欲坠。污水横流,臭气熏天,到处都是垃圾和粪便。
最让人心惊的是那些倒在路边的人——有的已经断气多时,尸体开始腐烂;有的奄奄一息,眼中却还透着对生的渴望。
"瘴气..."邓起皱着眉头,"这里的瘴气太重了。"
确实,山谷低洼潮湿,加上卫生条件恶劣,瘴气弥漫。许多北人初来乍到,水土不服,很快就病倒了。
李明衍仔细观察着地形,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这个山谷的地势呈现东高西低的态势,唯一的水源从东南角流入,被刑人众牢牢控制。他们占据了地势最高、离水源最近的区域,还圈占了仅有的几块平地作为耕地。
"走,我们去那边看看。"李明衍指向西北角,那里地势最低,积水最多,也是瘴气最重的地方。
果然,越往里走,景象越是凄惨。这里住着的都是最贫困的流民,他们连搭建窝棚的材料都凑不齐,只能在泥地里挖个坑,上面盖些树叶聊作遮蔽。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
"放开她!"一个年轻的声音怒吼道。
李明衍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三个刑徒正在调戏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妇。少妇怀里还抱着个婴儿,吓得哇哇大哭。
而在刑徒对面,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他身材精瘦,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短衫,手里握着一根木棍。虽然衣着简陋,但他站得笔直,眼神坚毅,自有一股凛然正气。
"哟,子它,又来多管闲事?"为首的刑徒冷笑道,"上次挨的打还不够?"
原来此人就是子它。李明衍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虽然处境艰难,但他的眼神清澈,没有被这污浊的环境所玷污。
"仗着人多欺负妇孺,算什么好汉!"子它握紧木棍,"今日我子它在此,你们休想行凶!"
"好大的口气!"刑徒们狞笑着围了上去,"兄弟们,给他点教训!"
三个刑徒同时扑上,子它虽然武艺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他用木棍左支右挡,渐渐不支。
就在这时,又有七八个青年从各处窝棚里冲出来,手持棍棒加入战团。
"子它兄弟,我们来了!"
"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
这些人虽然同样衣衫褴褛,但都是些血气方刚的汉子。他们围在子它身边,与刑徒们对峙起来。
李明衍注意到,这些人的站位很有章法,显然平时就有配合。虽然装备简陋,但进退有据,竟然一时间与刑徒们打了个平手。
"住手!"一声暴喝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独眼龙带着二十多个刑徒赶来。他们手持刀剑,气势汹汹。
"子它,你又在找死!"独眼龙恶狠狠地说,"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子它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毫不示弱:"赵瞎子,你们刑人众仗势欺人,早晚会遭报应!"
"报应?哈哈哈!"独眼龙放声大笑,"在这山谷里,老子就是王法!今天不光要收拾你,还要把你那些兄弟都废了!"
刑徒们慢慢逼近,子它等人背靠背站成一圈,如困兽犹斗。
李明衍看了看身边的韩谈,后者会意,悄悄挪动脚步,准备随时出手。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住手!都住手!"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走来。他虽然年迈,但气度不凡,一看非庶民出身。
"钱先生。"独眼龙的语气缓和了几分,"你老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