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生林海的死寂被无形的重锤砸碎。裴渺尘焰凝实的五指紧扣青鼎侍手腕,灰白焰流如奔腾冰河狂涌其经脉!那污木根须在焰流焚灼下尖啸扭曲,将椎坑深处撕裂的腐血根基搅得天翻地覆!
“呃…咳…”青鼎侍涣散的眼瞳骤缩!剧痛从被紧扼的腕骨撕裂全身!她被迫榨空最后一丝意志,目光死死钉在裴渺尘焰轮廓那双幽潭深处——那潭水,此刻正因她的血和濒死的指控掀起怒海狂澜。
焦黑的椎坑中央,一块核桃大小的暗红硬块在根须钻挤下被挤出裂缝!它裹满污血,却渗出诡异的碧绿幽光!
白骨至尊溃散的残念如嗅血的鬼魅,卷起阴风裹住这血卵般的基石疾遁!“主上神炉…万载不死…”
话音未落!一道灰白火线自裴渺尘焰中迸射!比闪电更厉!火线无视阴风,如寒钉精准贯入暗红血卵核心那丝碧绿幽光!
滋——!
刺穿灵魂的尖鸣炸响!碧绿幽光如活物被贯穿核心,猛烈抽搐后寸寸冰裂崩解!污秽的血卵顷刻灰败如残石,坠入腐沼!
“嗷——!!”白骨至尊残念发出灭魂的惨嚎,在溃散风中彻底焚尽。
寂静。沉重的喘息替代了喧嚣。
青鼎侍被他铁钳般的手扣在腐泥上,椎坑血肉模糊,污木根须或焦枯或软垂。一缕微弱的墨绿毒烟从创口深处渗出,那是根基破碎后失序的木髓残毒,正悄然蚕食她的五脏六腑。生命残存的微光在眼底黯淡摇曳,如同风中残烛。
裴渺的尘焰轮廓缓缓倾身,灰白发丝垂落,阴影笼罩她濒死的面容。冰冷燃烧的五指依旧紧扣她的腕骨。
“尸山血海…”他低语,声音如砾石摩擦,“你已踏过半程。”灰白的焰瞳深处,映着她惨白的脸与涣散的眼,“余下的血…淌我的路。”
那只紧握青鼎侍腕骨的手,猛地向上一提!灰白尘焰顺着手臂逆流而上,化作一层粘稠的光流,由腕至肩,再到颈项…最终将她残破的躯体整个包裹!
“呃啊!”青鼎侍嘶哑痛吟!尘焰如亿万冰针,瞬息封死了污木根须所有外溢孔道!更锁住脏腑深处蔓延的木髓残毒!但代价是——焚筋灼脉的剧痛贯穿四肢百骸!
“毒封身死…好狠的手…”她齿缝溢血,眼神却清明了一瞬,带着决绝的嘲讽,“你裴渺的路…原来踩着我的尸骨…也烫脚?!”
裴渺不语。另一只燃烧的手掌却倏然按向虚空!
嗡——!
他脚下污血腐沼骤然塌陷!深埋其下的古神筋膜脉络在尘焰抚触下剧烈震颤!龟裂的墨绿筋膜被无形之力撕开更大的豁口,露出下方奔涌不息的浩瀚洪流——非水非火,非光非暗,而是一种沉凝万彩、裹挟无穷生灭轮转的神髓源质!那是古神陨落后沉淀的脏腑本源!
“锁尘道引…”裴渺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敕令,按向源质洪流的手掌骤然翻转、下压!
轰隆!
尘焰裹挟的无上意志如巨峰倾落!奔涌的万彩源质硬生生被摁进一道无形的轨道!轨道尽头,赫然是青鼎侍被尘焰包裹、奄奄一息、毒流肆虐的五脏六腑!
“你想…抽神髓…洗我残躯?!”青鼎侍惊骇欲绝!神髓源质何等霸道狂暴?稍有不慎便是形神俱灭!
万彩源质如被驯服的怒龙,撞入她躯壳!恐怖冲刷力瞬间碾碎残余的木髓毒息!但那力量如同洪涛倾灌蚁穴,经络寸寸欲裂!骨骼悲鸣如粉!
“呃…啊——!!!”剧痛让她意识崩散!七窍喷出血雾!身体在混沌源质与尘焰的夹击下如被撕裂的破布,几乎瞬间便要化作血泥!
“凝!”
冰冷敕令再下!裴渺另一只紧扣她手腕的手,灰白尘焰骤然转为纯粹的、冰冷的黑!不灭不坏,镇压万法!这股源自最深层枯寂的镇封之力,瞬息注入她残躯!
神髓洪流冲入,镇封黑焰锁锢!冲刷与封镇之力在她体内达到一种恐怖的平衡!脏腑如破碎的陶罐在洪水中重塑,经络似干涸的河床被神髓灌满又强行弥合!每一次冲刷撕裂,镇封黑焰便将其锁固修复!每一次锁固修复,更精纯的神髓源质便涌来淬炼!
这是真正的地狱熔炉!她的身体成了裴渺尘焰与古神源质对决的战场!亦是重铸不破道躯的惊世祭坛!
不知过了多久,洪流渐缓。万彩源质冲刷后的躯壳泛着一层温润玉辉。焦黑的椎坑内,被污木根须撕裂的伤口边缘生出玉色骨芽,艰难地朝中央延伸。脏器深处墨绿毒烟荡涤一空,留下源质淬炼后的生机。虽然依旧千疮百孔,命元微弱如丝,却真正挣脱了腐朽死局!
尘焰收束,裴渺松开紧握的手。青鼎侍瘫软在污泥里,每一次喘息都牵动着新生的痛楚。她艰难抬眼,看着眼前恢复虚幻轮廓的尘焰。
“债…又多一笔…”她声音嘶哑似破锣。
“血债已记命契。”裴渺的尘焰如古渊幽潭,不起波澜,“此后踏骨而行,你的命…悬在我道途尽头。”
话音未落,腐林深处,那株最后被木王残骸浇灌的畸形怪树,巨大的树瘤猛地收缩!
噗!
仿佛有什么东西破膜而出!
一股精纯、暴虐、带着初生万物贪婪本能的木心孕煞,如同新发的箭矢,从树瘤核心直射而出!目标并非两人,而是穿透林间瘴雾,精准地射向肾脏所在的枯寂冰涧方向!
树瘤之内,冰冷无情的意念残留回响,如刻在风中的遗诏:
“肝窍木煞已成…肾窍主死局…落子…”
“待心火炉开…魂归来兮…”
裴渺尘焰双眸倏然抬起!裂痕深处的尘焰无声暴涨!整个腐生林海的死寂被这无声的肃杀重新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