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云贵妃便派人去将军府接人。
上回裴棠的生日宴后,顾玉容和宋麟在院中足不出户,难得的老实。
元老夫人渐渐放松了警惕。
在她看来,顾氏母子攀上贵妃,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依靠而已。
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毕竟顾玉容的表哥,还被她扣在后院。
一旦顾氏的罪行被揭发,莫说是贵妃,就算皇后娘娘也保不住她们母子。
元老夫人点头,放了二人出门。
倒是姜绾听说了此事,心中有些紧张。
若裴熙所说是真的,宋麟手中的东西,与母亲有莫大的关系。
很可能是为元老夫人定罪,助她和离的关键证据。
若能拿到手,对她有很大助益。
只是此事牵扯重大,云贵妃未必敢接下此物。
顾玉容母子在宫中留了许久,午后才被送回府。
琼玉殿中。
云贵妃坐在榻上,面色惊疑,仿佛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以至于顾玉容母子走了半晌,她仍然没能平静心绪。
原本她只是想借助顾玉容手中的东西,操控将军府为她所用。
可如今…
“若宋麟说的是真的,那将军府岂非一滩浑水?插手宋家,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云贵妃紧皱着眉头。
“况且如今宋家式微,丢了兵符,失了圣心,宋子豫能否被启用还未可知,若是就此没落下去,日后更没有利用价值,不值得我们冒险。”
只怕没等得到宋家的助益,反倒被牵连,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
一旁的裴熙突然站了起来,坚定道。
“这笔交易,我们要做。”
宋麟手中的东西,他一定要拿到手。
裴熙脸上浮现了难得的坚毅,他言辞凿凿,云贵妃诧异地看向他。
“宋家虽不大不如前,但还有一个宋钰在,父皇对他十分看重,来日必定委以重任,他有能力重振将军府。”
云贵妃还是不赞同:“可此事风险太大。”
“母妃别忘了,宋钰和东宫可走得很近。”
裴熙眼睛转了转,低声道。
“宋家在朝中武将中举足轻重,咱们若不抓住这个机会,来日宋家投靠了太子,太子如虎添翼,咱们还哪里是对手?到时,您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打量着云贵妃的神色,接着道。
“东宫实力本就雄厚,咱们要与裴玄斗,不冒风险怎么成?”
这话说到了云贵妃的心坎上。
她深吸了口气,欣慰地看向裴熙:“好儿,你当真长大了,母妃今日才知,你如此有志气!”
“好,这笔交易,我们做了。”
云贵妃吩咐下人。
“来人,送些金银绸缎到将军府,就说是本宫赏赐顾夫人母子的。”
顾玉容收到东西,会明白她的意思。
裴熙负手站在一旁,偷偷擦着额上的汗,脑中却不由浮现出姜绾那张清丽的面容。
“就知道,遇上这女人准没好事。”
他暗道。
“这回可真摊上了个大麻烦。”
将军府中。
接连三日,云贵妃的赏赐如流水一般进了主院。
元老夫人慢慢觉出不对来。
顾家全族已经被流放了,顾玉容又只是商贾出身,哪里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贵妃娘娘抬举至此?
还没等她想明白为什么,云贵妃的贴身宫女又到了将军府。
众人都聚集在了前厅。
“将军府大喜,贵妃娘娘和顾夫人相谈甚欢,又怜惜她没了亲族,特意请皇后娘娘做了见证,要认她做义妹呢。”
“这些赏赐,都是贵妃和皇后娘娘赏的。”
宫女一招手,太监们捧着各式东西鱼贯而入。
她对着顾玉容行了个礼,笑盈盈道。
“娘娘虽在宫中,却无时无刻挂心着夫人,您若有难处,只管和娘娘开口,若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您,娘娘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维护之意如此明显,将军府众人都听得出来。
若再给顾玉容母子禁足,便是得罪了云贵妃。
“过些日的中秋宴上,还请夫人早些入宫,好和娘娘说些体己话。”
宫女撂下一句话,带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元老夫人和宋子豫对视一眼,皆十分不悦。
顾玉容却笑得得意。
她一边指挥着下人将赏赐抬进院中,一边靠近了姜绾,眉眼间透着神采。
“姐姐没想到,我还能有翻身的这一日吧?”
姜绾莞尔:“妹妹后福无量,岂是他人可预料的?”
顾玉容冷笑了声。
“前几月我被锁在院中,人人说我疯了,可如今呢,我成了贵妃的妹妹,旁人再看不上我,也要对我笑脸相迎。”
她缓缓凑近姜绾,压着嗓子道。
“我知道,是谁将我害成这样的。”
顾玉容抬头,眸中仿佛淬了毒。
“我一定加倍奉还。”
姜绾唇角微微一翘:“但愿如此。”
她没再和顾玉容纠缠,转身回到了行止院。
进屋后,才将袖中的纸条拿出来。
纸条是方才送赏赐时,一名小太监偷偷塞给她的。
宫女和太监是云贵妃的人,她猜,是裴熙给她的消息。
姜绾走到桌边,借着烛光展开,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成了。
字迹潦草飞舞,一看便是裴熙亲手所写。
她眼睫微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其实见到云贵妃接连三日的赏赐,她就已经猜到了结果。
只是不等到裴熙的答复,她始终放不下心。
姜绾将纸条扔进火盆,微微眯了眯眼。
虽不知裴熙是怎么劝说云贵妃的,但只要宋麟愿意交出手中的东西,她的目的就达成了一半。
至于顾玉容要投靠云贵妃,她并不担心。
因为这本身就是个愚蠢的选择。
她提笔写了几个字,吩咐碧螺:“你将这信交给裴熙。”
“告诉他,他帮了我一个大忙,日后若有生死关头,我保他和云贵妃一条生路。”
如今万事皆备。
只等着中秋宴上,宋家人自掘坟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