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姜绾便乘坐马车去了香茗居。
买了绿茶佛手饼后,她并没着急走,而是依着习惯,点了往日爱听的戏。
戏曲开场,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慢慢品着清茶。
眼神若有若无地朝着落在街巷上,不像听戏,倒像是在等人。
不多时,一座深蓝色平轿停在了香茗居门口。
轿中走下一位七旬老人,穿着松绿色长褂,头发花白,一双眼睛却神采奕奕,透着精光。
姜绾一眼便认出,来人是靳太医。
她吩咐碧螺结账,提着装着点心的食盒,朝着茶馆门口走去。
靳太医也正带着小厮迈进茶馆大门,擦身而过之时,那小厮突然踉跄了一下,“哎呦”一声朝着姜绾撞去。
姜绾堪堪避开。
可手中的食盒却被撞翻,几块佛手饼散落在地。
“都是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夫人,请您见谅。”小厮一边捡起地上的糕点,一边道歉。
姜绾理了理衣裳:“无妨。”
正在此时,结过账的碧螺也匆匆跟了上来。
靳太医看见她腰上挂着承平将军府的牌子,眼神微微一亮,更加确定了姜绾的身份。
连日来,他一直派人盯着香茗居,就是为了再等姜绾出现。
没想到一直没有音讯。
所以今日,一听到姜绾现身的消息,他便决定亲自来一趟。
若姜绾真的有问题,时隔多日她出现在此,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办。
“不必捡了,这点心沾了土,已经没法吃了。”
靳太医看向姜绾。
“原来将军府的姜夫人,得罪了,老身这就派人再去买份点心来,当做赔礼。”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姜绾微微颔首。
“不过香茗居的佛手饼每日只做十份,如今这时辰,应当已经卖完了。”
小厮闻言,又连声道歉。
姜绾弯唇一笑:“无妨,只是家中祖母想吃这糕点,才吩咐我出门来买的,看来她老人家要再等一日了。”
她示意店小二将地上的糕点清理干净,随即对靳太医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
姜绾走后,躬着身的小厮才抬起头来。
他动作利落地捡起了地上的糕点,跟着靳太医进了一间包房。
包房内坐着盯梢的侍卫,见着靳太医便道。
“姜夫人半个时辰前来此,点了场她平日爱听的戏,坐坐便走了,中途没和任何人接触过。”
小厮疑惑道:“难道她真是来买糕点的?”
侍卫摇了摇头:“偌大的将军府,仆从数百,怎会让主母夫人亲自买点心?”
靳太医也皱起眉。
他打开小厮捡起的糕点,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忽而目光一沉。
“这点心…有问题。”
寻常的佛手饼以绿茶和糯米为主料,可他手中这块,却参杂了大量的寒食散。
寒食散难得,有大补之效,副作用却很强。
服用后四肢发热,如火灼身,寻常人不能忍受,京城已经禁止售卖此药多年了。
靳太医脸色沉了沉。
据他所知,大部分修炼秘术的苗疆人,都有体寒的症状。
这寒食散普通人消受不了,对于苗疆蛊人来说,却是相当合适的药材。
而且看这糕点中寒食散的用量,服用它的人身体耗损颇重,急需补身。
“方才姜氏说,是元老夫人点明要吃这糕点的?”
小厮点头:“是这么说的。”
靳太医默了片刻。
养蛊十分耗费心神,若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损耗更重。
侍卫分析道:“也可能是姜氏说谎,这糕点是她要吃的。”
靳太医却觉得不像。
寒食散是禁药,姜氏怎么敢拿着它招摇过市?
方才姜氏随手让店小二清理了地上的糕点,那随意之态,明显是不知其中蹊跷的。
他心中有了些许猜测,只是还不能肯定。
正当此时,门口有人来报:“太医,不好了,季大人发病了。”
靳太医匆匆赶回了季府。
好在,季嵘的情况并不打紧,服了安神药后又睡下了。
靳太医问了季嵘发作的时间,若有所思。
季嵘的异常,是体内蛊虫躁动所致,方才那养蛊人一定在季府附近出现过。
而姜绾一上午都呆在香茗馆,刚刚才与他们分开。
按时间来算,那人不可能是姜绾。
有了这一插曲,靳太医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测了。
“承平将军府。”
他沉着眉眼,暗叹一声。
“可惜了。”
靳太医整理了一番思路,当夜便向宫中递了奏章。
接到奏章时,景元帝正在云贵妃宫中用晚膳。
看完靳太医禀告的内容,他撂下银筷,面色冷得可怕。
“父皇,怎么了?”裴熙问。
景元帝摇头。
帝王喜怒不形于色,他很快缓和了神态,看向云贵妃:“方才爱妃说到哪了?”
云贵妃笑着道:“熙儿近日读书有长进,总想着为陛下分忧,不如您在朝中为他寻点事做,就当历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