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高欢的四万大军严阵以待,战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刀枪剑戟折射着惨淡的晨光,整个平原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侯景亲率一万本部人马列于阵前,他胯下一匹乌黑战马,身披玄铁重甲,面覆狰狞的恶鬼面具,只露出一双凶光毕露的眼睛,如同从地狱而来的修罗。这位以残暴闻名的将军转身面向部队,声音嘶哑而亢奋:
"儿郎们!破城之后,三日不封刀!女人、财宝,能拿多少拿多少!让这些叛贼知道反抗我高王大军的代价!"
"杀!杀!杀!"羯族士兵们疯狂呐喊,兵刃敲击盾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们如同饥饿的狼群,迫不及待要撕碎猎物。
城墙上,邢杲和亲兵们看到侯景亲自率军攻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邢杲面如死灰,双腿不住颤抖,几乎要瘫软在地。
"是...是侯景..."邢杲声音颤抖,手指紧紧抓住城墙垛口才勉强站稳,"那个食人魔...他来了..."
守城将士见主将如此失态,最后一点斗志也消散殆尽。不知谁先扔下了武器,接着如同连锁反应,叛军纷纷丢下兵器下城逃窜。
"开城门!快开城门!"几个叛军小校嘶喊着,"我们投降!高王仁德,必会饶我等性命!"
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数百叛军跪在城门外,磕头如捣蒜:"侯将军饶命!我们愿降!请将军饶恕!"
侯景狞笑一声,长刀向前一指:"杀!一个不留!这些反复小人,今日降我,明日必反!"
铁骑如潮水般涌向城门,跪地求饶的叛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铁蹄踏成肉泥。鲜卑和羯族士兵冲入城中,见人就杀,无论军民老幼。
"侯景!你不得好死!背信弃义,必遭天谴!"一个叛军校尉临死前嘶声诅咒,随即被乱刀分尸。
年轻的段韶在东门外佯攻,听到城内传来的凄厉惨叫声,脸色煞白。他策马奔向中军,来到高欢面前,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主公!侯景这是在屠城!那些开城投降的...他们明明已经投降了!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高欢端坐马上,面色平静如常,仿佛远处传来的不是百姓的哀嚎而是悦耳丝竹:"孝先(段韶字),乱世当用重典。这些人今日可叛邢杲,明日就可叛我。斩草除根,方能永绝后患。"
"可他们是主动开城的啊!"段韶急道,年轻的面庞因愤怒而涨红,"如此背信,今后还有谁敢投降?这岂不是逼所有敌人死战到底?"
高欢淡淡瞥了年轻将领一眼,目光中既有欣赏也有怜悯:"你要记住,仁慈是强者的特权。现在我们还没有资格仁慈。"他望向浓烟滚滚的平寿城,"只能用铁与血来开路。"
段韶还想争辩,却被城内传来的凄厉哭喊声打断。他望见城中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双手不禁微微颤抖。这一刻,他深深感受到乱世的残酷与无奈。
这时,侯景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策马而来。那头颅双目圆睁,面目扭曲,正是邢杲。
"主公!叛首已诛!"侯景声音洪亮,带着几分得意,"末将请令继续清剿残敌,确保不留后患!"
高欢点头,脸上露出赞许之色:"做得好。即日起,封你为征南大将军,督齐、青、北徐三州诸军事。"
侯景眼中闪过狂喜,立即下马叩拜:"谢主公恩典!末将必誓死效忠,为主公镇守东南!"
段韶不忍直视邢杲惊恐的首级,别过头去。他注意到高欢虽然表面赞赏,但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只有冰冷的算计。
高欢简单交代几句后,立即对段韶道:"孝先,点齐三万兵马,即刻随我回师邺城。"
"如此急促?"段韶惊讶道,"城内尚未安定,是否需要留兵镇守?"
"邺城有变。"高欢压低声音,目光凝重,"皇帝不安分,我担心澄儿镇不住场面。"
段韶顿时明白过来。他最后望了一眼燃烧的平寿城,叹息一声,传令整军。大军开拔时,段韶忍不住回头望去。侯景正在指挥士兵将俘虏的叛军集体处决,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将军,求您说句话吧!"副将低声恳求,面色惨白,"这样杀下去,三州百姓都要遭殃啊!侯景的残暴,比邢杲有过之而无不及!"
段韶苦笑,想起高欢的话:"主公说得对,现在的我们,还没有资格仁慈。"
但他心中暗自发誓:有朝一日若掌大权,必不让此等惨剧重演。乱世需要的不是更多的血腥,而是能够结束血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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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高欢后,侯景摘下恶鬼面具,露出狰狞的笑容。他对手下羯族将领道:"听见了吗?齐、青、北徐三州,现在都是我们的了!"
"将军英明!"众将谄媚道,眼中闪烁着对权力和财富的渴望。
侯景望向富庶的南方,眼中充满贪婪:"传令下去,三州赋税加倍征缴!不从者,以叛贼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