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和沈夫人送儿子上战场已经送到免疫了,秉承“太阳不升我不起”的养生原则,二老没一个露面的。
白灵筠软手软脚,披着件沈啸楼的外衣艰难送行。
宽大的衣服将他包裹其中,显得整个人又娇又小,惹的沈啸楼将人抱在怀里亲了好一会才松开。
白灵筠给他正了正衣领,“快走吧,别让沈律他们等太久。”
“嗯。”沈啸楼嘴唇微动,抵着他的额头低声道:“等我回来。”
白灵筠在沈啸楼下巴上亲了一口。
“等你。”
这人每次出行都要说这句话,好像不说他就不等他似的。
天边已经隐隐染上金色光晕,沈律不得不隔着门板出声提醒。
“司令,天快亮了。”
片刻后,沈啸楼面无表情的走出来。
一句话没说,弯腰坐进车里。
沈律摇头叹气,走读变寄宿,通勤变派驻,他越发能理解司令不爽的点了,正在热恋中的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沈啸楼走后,白灵筠反而不困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一会觉得窗外阳光刺眼,一会觉得身上的被子漏风,怎么躺怎么不得劲,索性起床洗漱,早早出门。
公司步入正轨后,需要他亲力亲为的事情越来越少,只有温瑞云实在拿不定主意,做不了主的事才会呈报给他定夺,加之最近被沈啸楼缠着,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正经上班了。
想到温瑞云,白灵筠是可怜又同情。
自从上次温老爷子状告温瑞云不孝有三闹进警察局后,他就从家里搬了出来。
本来东郊戏院有几间闲置的房间能栖身,但眼下入景戏园的装修还没竣工,英哥儿和几个伙计、杂工都拼房住,他若再搬过去就更挤了。
合适的短租房子不大好找,住宾馆、驿站吧,被温老爷子知道了,保不齐又要来个“有家不回,有爹不孝”的二进宫。
一时间,游走边境多年的温买办竟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白灵筠倒是问过他怎么不投奔贺启明?
东四盟第一豪绅,贺家堡的独苗大少爷,手指缝里随随便便漏一漏,都能掉出个三进院来。
他们二人既是好兄弟,又是合伙人,好友遭难,伸出援手捞一把无可厚非。
挺正经的问题,温瑞云却支支吾吾,这个那个了半天没说出句整装话来。
白灵筠见状,便也不再刨根问底,安排人在公司顶楼单独拾掇出一间屋子来,改成休息室给温瑞云临时落脚。
今日出门早,他特意绕路去福兴居打包了两碗鸡丝面带去公司。
刚下车就瞧见公司大门外蹲着个人。
定睛一看。
哟,这不是独苗大少爷贺启明吗?
“贺老板怎么在这蹲着?没开门吗?”
说话间,一股风吹过来。
吱呀,虚掩的门板被吹开一条缝。
贺启明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抬起脑袋,眼底充血,眼窝泛青,好似许久没睡过觉一样,憔悴的厉害。
“他骂我。”
“啊?”
在白灵筠一头雾水,没反应过来之际,贺启明又开口了。
“他推我。”
“啊……”
白灵筠知道“他”指的是谁了。
“他还打我!”
说到这,贺启明本就充血的眼睛变的更红,扯着自己的衣领给展示罪证,顺带告状。
“你看,我脖子都破皮了。”
白灵筠弯下腰,仔细看了看。
“你这……是拽项链时划的吧?”
贺启明不高兴的拉下嘴角,“那是他拽的,也算打。”
白灵筠抿嘴暗笑,“行了,别蹲这了,我买了福兴居的鸡丝面,进来吃点。”
“我不……”
贺启明本想嘴硬说不吃,奈何一股股的小风吹过来,满鼻腔充斥着鸡丝面独有的葱油的香。
咽了咽口水,撑着膝盖站起来。
“我这是给白老板你的面子,不然我才不进来。”
“是是是。”白灵筠笑着推开门,“贺老板赏脸,在下荣幸至极,您请进。”
见贺启明行动自如,腿脚利索,丝毫没有久蹲麻痹的迹象,白灵筠心下了然。
瞧着可怜兮兮,其实根本没蹲多久嘛。
食盒盖子打开,里面装了两碗面。
贺启明垂下眼,显然是白灵筠与温瑞云一人一碗的,他一个临时加入的哪里好意思吃。
摆好筷子,白灵筠故意逗人。
“温经理大概还没起床,这面再等就坨了,咱们吃吧。”
贺启明不动碗筷,别别扭扭的嘟囔着。
“他早起了。”
“嗯?”白灵筠适当装聋,下巴点着面碗催促,“快吃啊。”
贺启明提起筷子夹面条,想起昨晚温瑞云光喝酒不吃菜,这口面怎么都送不进嘴里。
放下筷子,负气走到楼梯口,没好气的朝楼上喊。
“你想装死也别给我装饿死,真饿死了往后清明十五我还得给你往底下烧吃食,没得耽误少爷我杯酒言欢,吟赏风月。”
咋咋呼呼了半天,楼上始终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