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深渊
县令府里静悄悄的,所有的人都在静静地注视着屈梓月,好像都在等待屈梓月的反应。
她看到素不相识的张胥,却没有半点的陌生感,仿佛前生他们就已经相识。转念再想,正是张胥那种失魂落魄力情愫感染了屈梓月,这才真叫那“同是天涯沦落人!”
“张胥,你我缘份已尽,不要再苦苦纠缠,还是去寻找你的幸福去吧!”虽然有很多的谜题解不开,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能陪着他们演下去。
张胥的神情似有点茫然,好像他只停留在过去的世界和感情里,他眨眨眼睛,“月儿,你回来就好了,我回去叫我爹来提亲!”
“爹、娘,他这是……”屈梓月向屈洪和白婉心求救,秦宇年给她的信息里,完全就没有这一出啊!
屈洪的脸一板,站到屈梓月身前拦着张胥,冲着身边的下人嚷,“这是谁放他进来的?不是早就吩咐过了,今天有贵客上门,不接待任何来访吗?”
有一个衙役略略迟疑,才不安地上前,“老爷,之前您也吩咐过,是屈家有愧于张家,所以不论张公子什么时候来门上,都要让他进来,小的们一时没有主意……”
“混帐东西,你的脑子就不能灵活一点吗?”屈洪不顾秦暮言在场,破口大骂,总归露出了以前小商小贩的嘴脸。见了他这副样子,屈梓月颇有些无奈,悄悄瞥向秦暮言,他却完全没有在意这场闹剧。
那个衙役正是一脸畏缩,赛瑶带着讥讽嘲弄道,“原来屈姑娘还有这么一段感人的故事呢,我就说屈姑娘处世老练,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
白婉心的脸上有些窘迫,屈梓月赞叹她变脸变的到快,一时无语,听到白婉心自责道,“当年这事,怪我和老爷,要不是急着让月儿出嫁,也不会逼得她去逃婚,张公子也就不会疯了!”
说到伤心的地方,竟然挤出两点泪来,屈梓月忙上前安慰,“娘,怪只怪当初女儿年纪太小不懂事,不怪你们!”
瞧到张胥神色依然茫然,像是迷失在大雾里的小孩,孤零零的样子十分的可怜。她走到张胥的身边,微微一笑,“张胥,你先回去吧,我答应跟你好,不过你先要保密!”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惊,她堂堂的亲王王妃,竟然说出这样伤风败俗的话来,任谁也不能承受。
只有张胥嘻嘻地笑着,拉着屈梓月的手摇着说,“就说月儿好,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我爹还说月儿坏话,说你不要我了!”
“我要你,只要你乖乖的等我回来,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屈梓月握了握张胥的手,只希望这样的话可以让他稍稍好过一些,最起码,心中有希望就不会太痛苦。
张胥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让人送出了屈府,所有的人依然没有回过神来,只有珍溪尖声叫道,“屈梓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哥可在这里呢!”
白婉心有些紧张,拉了拉屈梓月的衣袖责备,“月儿,还不快向四皇子认个错,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乱说呢?就算你再可怜他,现在你们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又何必!”
“娘,这是我欠张公子的!”屈梓月说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不管别人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哥,你瞧瞧她,你瞧瞧她都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珍溪指着屈梓月消失的背影大声责骂,一旁的赛瑶却摇摇头,“真还是小瞧了她了!”
半天没有说话的秦暮言幽幽叹息,“和一个疯子较什么劲?”
此话一出,刚刚回过神来的人又是一阵愕然,这语调,这态度和某人怎么这样相像呢?
“真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啊!”赛瑾刚刚说完,后背就被赛瑶狠狠地拍了两巴掌,赛瑾一边逃一边叫,“我又说错什么了?”
院子里的轰闹声扰乱了原本的沉郁,只是短短的刹那,所有的人似乎都忘记了刚才的不快,说笑的声音又起,屈县令的府上重新恢复了平静安宁。
屈梓月一个人趴在桌上,手指在桌面上胡乱地画着什么,眉头微皱,她却对这样的神情已经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也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可是在她感觉,却像是历劫数年。如今的情形,就像是步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头顶上的光亮越来越少,她的心也越来越沉。
一只手指猛得伸到她的额头,轻轻地一抚,“这些日子总见你皱着眉头,是不是心中的事情越聚越多,开始想不明白了?”
屈梓月本想躲开那只手,可是已经来不及,只任由他将轻皱的眉头抚平,只淡淡一笑,“你能想明白世间所有的事情吗?你就没有困惑,没有迷惘吗?”
她本以为一句反问,就可以让秦暮言知难而退,不料他却直言,“有!我也有困惑,有迷惘,有解不开的结,可是我知道,只有心中有一缕阳光,那我就不会沉沦!”
“阳光?”屈梓月反问,目光无意的碰触到秦暮言的目光,恍惚从中看到了一种心痛,或许只是她的错觉吧。
秦暮言点点头,坐到了屈梓月的身边,身形笔直,眉目间依旧是一片淡然,“或者可以说,是力量,是一种努力寻找光明的力量!”
“破茧成蝶!”屈梓月将脑海里想象出来的词汇翻了一次,最终只找到了这个差强人意的来形容那种感觉,只是秦暮言却轻轻摇头,十分神秘的一笑,只是点了点屈梓月的额头,“傻丫头,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所说的意思!”
说完,他轻轻起身,回头瞧瞧屈梓月,“既然回来了,就好好陪陪爹娘,明天一早我们起程赶往沙锦镇……三年回来一次,也许有点太仓促了!”
屈梓月真想喊,不仓促,一点都不仓促,可是嘴上却说,“还是四爷的事情要紧,我以后还可以回来的!”
不等秦暮言再说什么,屈梓月匆忙起身走出了房间,她不敢再看着他,只怕因为他的宽厚,会让她忍不住说出实话。
院子里静悄悄的,也不知道赛瑶和珍溪都去哪里了。因为县令府上有许多的衙役,不需要更多的人巡逻,所以别余的护卫都回房间休息,只有薛超还在四周徘徊。
屈梓月担忧地望了一眼秦暮言的房间,如果此时,秦宇年派人来杀秦暮言,恐怕是最适合的时机了。
走至院外,一时也不想去见屈洪和白婉心,想想见面就要作假演戏,感觉厌烦透顶。
不知觉走到了后院的角门,稍稍迟疑,还是推门而入。刚刚迈步,就发现屈县令的后院别有洞天。
大多数富贵人家都会有后院,不过是用做招待客人的客房或是收藏储物的库房和花园,可是屈洪的后院却是井然有序的房舍,仿佛这里是另一个人的府邸。
屈梓月颇有些惊讶,觉得这里定是有什么奇特之处,但一想门口没有什么人把守,心又放松下来。
她边走边赏着园中的景色,一路的桑榆华盖冲天,茂密如伞,将通往房舍的小道都遮的密密麻麻,后院的房舍只是若隐若现的出现在视野。
越往进走,屈梓月才越觉得这里不可思议,这后园虽然没有人声,可是布置整齐,房屋井然,就像是专门为人布置的一样,另让她惊讶的是,这里的风格与前院的风格有着天壤之别。
这里没有市井之气,却露着点点的雍容华贵之气,这让她想到了某人。
“咳……”一声极轻的咳嗽打断了屈梓月回忆思绪,她一抬头,一个十分熟悉的背影在阳光之下穿梭而过,屈梓月后背的汗毛刷地直立,她哑然失声,“罗玉娇……”
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到的人确实是罗玉娇的背影,但不论是地点还是时间,她都觉得不太可能。
罗玉娇被秦宇年休了,理应是在娘家才对,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屈家。略略停顿,她决定还是先前去看看,刚才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人。
撩起长垂的树木枝条,她一步一步往后院更深处走去,待她走到刚才那个背影出现的地方,才发现这里有一间门面极低的小房。
房子的窗户极为的结实,而且房门也用铜锁紧紧地锁着,似乎没有人可以从这里进去或者出来。
正在屈梓月发呆的时候,突然听到白婉心在背后轻唤,“月儿,月儿,该吃午膳了,四皇子还在等着你用膳呢!”
屈梓月犹豫地往身后的房子瞧了一眼,待她走到了白婉心的身边,见她下意识的用目光瞥了一眼那间屈梓月留意到的房间,只那一瞬间屈梓月就知道,她心里有鬼。
“娘,这后院有人住吗?”屈梓月装作不在意地问,白婉心想也不想地就回答,“没有,这后园才是你爹真正的祖业,前面的这院子是爹做县令之后才新置办的。”
屈梓月心底的谜团有如滚绕的线团,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乱,可是她只能靠着自己一点一点的理清,却不能依赖任何人的话。
“娘,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屈梓月说完,只搀扶着白婉心,装作十分依恋的样子缓缓走出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