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黑暗
午膳极尽的丰富，依着屈洪的话说，就是穷尽所有。静玉县所有的有名的特色菜几乎都被他搬到了桌上，谄媚之意不言自明。
不过，这到是符合他的秉性，若非这样做，屈梓月就要担忧了。
秦暮言被安排在首座，屈梓月次座，屈洪和白婉心皆做在秦暮言一侧，另一侧依次是赛瑾和赛瑶，珍溪坐在最末。
席间，珍溪的目光不时地投向赛瑾，而赛瑾只顾低头闷吃，似乎有意躲避珍溪的目光
午膳还没有吃完，珍溪就缠着赛瑾兑现承诺，“说好了要带着我们去吃这里的美味，赛瑾哥哥，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这一桌子的菜还不够你们吃的，还要出外面吃？”赛瑾无奈地望望秦暮言，大概指望秦暮言为他说一句话，不过屈梓月心里明白，秦暮言才懒得管这种事情。
赛瑶瞥了一眼正微微笑着的屈梓月，不冷不热地说，“赛瑾，说话就要算话，这是做人最起码的诚信，更何况你还是堂堂二皇子。再说了，人家与爹娘相聚，我们在这里似乎也不太合适！”
赛瑾瞪着赛瑶，神情里的无奈似向在天诉苦，这哪里是他的妹妹，分明是他的克星。
屈洪见此，忙打圆场，“要说静玉县，还真是有特别美味的小吃。不过要想吃出当地的风味，要在夜晚起灯时出去，夜市嚷嚷，车水马龙，那才是真正的享受。”
赛瑾感激地点点头，然后对珍溪说，“既然屈老爷说晚上好，那我们就晚上出去，反正现在刚刚吃了午膳，想必你也不太饿！”
珍溪倔着嘴，虽有不满，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放下筷子起身，“我叫好了，你们慢用，我先回房间了。”
赛瑶点点头，回头瞪了一眼赛瑾，对哥哥的做法不甚满意。直到所有的人都用完午膳，起身离开，赛瑾才嘘了一口气，对正要转身的屈梓月抱怨，“这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你怎么可以用这么毒辣的方式对我？”
“你把秦暮言的妹妹当成麻烦，这不太合适吧！”屈梓月回头做了一个鬼脸，挽着白婉心的臂弯离开了厅堂，只留下赛瑾一个人在那里瞠目结舌地发呆。
屈洪和白婉心的卧房在最中间，四间瓦房，兽脊高耸，屋角挂着叮当作响的铁马，这恐怕也是静玉县独特的乡俗。
进入房间，屈梓月立刻放开了白婉心的胳膊，空气瞬间凝滞，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人。
“屈姑娘不必拘谨，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白婉心让坐于屈梓月，自己先坐在了一把红木太师椅上，目光却无神地垂落到地上，刚才的那种容光焕发一下子就不见了。
屈洪摇头轻叹，只推托说衙门还有事情，就先离开了。走的时候，吩咐跟前的一个亲随，“你就守在门口，有什么人来，就说夫人和小姐正在说话，不方便见人，切记！”
那人恭敬点头，随着屈洪一同出门，随后门被关上了，房间内再度呈现一种压抑的昏暗。
屈梓月心中到不是拘谨，只是陌路相逢，一时无话这是真的。看到白婉心突然不发一言，屈梓月只好无话找话，“夫人曾有一个女儿？”
白婉心像是被这话惊了一跳，抬起头来时，眼睛里带着些许的惊恐，“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没有女儿，又怎么会凭空出现一位张公子，还有婚约！”屈梓月对白婉心的神情不解，心中不由揣测这位小姐的真正去向，如果是死了，恐怕瞒不了世人这么久。如果没有死，那她又去了哪里？
白婉心的神情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瞬间过后又恢复了绝望，“有些事情屈小姐还是不知道的为好，既然六爷吩咐我们把这件事情办好，我们愿效犬马之劳！”
她的声音低沉，像是突然年老了数十岁，若不是心中有伤感之事，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之间有这么大的变化。
“秦宇年真是厉害，他这算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对吗？”屈梓月长声叹息，也不知道是赞还是贬，只是觉得，这个黑色的漩涡让她不能自拔，甚至是越陷越深。
白婉心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严肃，她抬起头不解地看了一眼屈梓月，思忖半晌才轻声道，“六爷让我问问姑娘，是不是真的怀了四爷的孩子？”
她答是，那秦宇年必定对她心有芥蒂，她答否，那她就是犯了欺君之罪，不仅要连累秦暮言，连她自身也难保。
其实连她也没有办法确定，在她遇到生死危机的时候，秦宇年会不会挺身而出来救她，在刹那间，心头猛得一颤，对自己这个奇怪而惊悚的念头十分骇然。
“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向六爷交待，你不必多问！”屈梓月十分从容的应对，她只是想当面告诉秦宇年，至于是什么原因，她却不敢问自己。
屋子里又是一时的寂静，片刻之后，白婉心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包东西，放到桌上，“这是一包见血封喉的毒药，去了沙锦镇后，你找机会让四皇子服下，做的利索些！”
白婉心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就像是喝一杯茶般轻松，对秦暮言的生命她完全不以为意。屈梓月的目光落到了白婉心的脸上，慈眉善目，风韵犹存，说起来她也算是书香门弟，却不知道是什么让她会有这样杀人于无形的冷酷气质。
屈梓月稍加犹豫，走至桌旁俯身看着白婉心，“府上的后院恐怕是给人住的吧，到底是谁在那里？”
“屈姑娘多疑了，后院确实没有人住，府上只有我和老爷，再没有别人！”白婉心刻意的淡漠和冷静，让屈梓月更加怀疑她所说话的真假，她将那包药藏在袖子里，只长长吸一口气，“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沙锦镇……”
“我知道，如果有什么事情，尽可写信来，我们会竭尽全力帮助姑娘！”白婉心的声音依旧冷淡，对屈梓月的防备及深，不知道是秦宇年的吩咐，还是她本身就藏有许多的秘密。
胡乱揣测一番，屈梓月正要再说什么，听到窗外那个随从轻声禀报，“夫人，小姐，四皇子来了！”
白婉心和屈梓月交换了一个眼色，脸上立刻换上了喜悦的神情，那种表情的更替让屈梓月都为之惊叹，眼看着白婉心大步走到门前，带着欢喜说道，“快，快请四皇子进来，刚刚还和月儿聊起四皇子，没想到这就来了！”
秦暮言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屈梓月正背对着他，好半天才把心绪整理好，只换出一个轻轻的微笑，朝着秦暮言的方向望去，“四爷，你怎么来了？”
秦暮言看到屈梓月，嘴角微微勾动，“怎么说你也是我的王妃，难道不应该过来看看岳父岳母大人？”
只是一句戏谑，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却是屈梓月很久以来听到的最为舒心的一句。此时，她就是妻，他就是夫，像是璃京许多的百姓人家一样，他与她一同回娘家小住……
“四皇子，快请坐，我这就让人沏茶！”白婉心手忙脚乱，完全是招待新上门女婿的无措，看着她的背影，想到刚刚她面如死灰的神情，屈梓月心中浮上一层迷雾，很多事情她现在确实已经看不清了。
秦暮言望着屈梓月，神情依旧如天上淡淡的月，“母女叙旧，都忘记了喝茶，这也怪我，早该让月儿回来看看！”
他的眸光落到屈梓月的脸上，可是屈梓月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本就是一场戏，所有的人都各有目的，而真正的看戏者，恐怕是远在百里之外的秦宇年吧！
“这怎么能怪四皇子……”白婉心说着，忙向着窗外喊，“四福，快叫人沏最好的龙井茶来！”
“是，夫人，小的这就去！”四福离开窗前，依着吩咐去沏茶。秦暮言则是四下打量，脸上神情淡然，并不明白现在自己的处境，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担忧现在的处境。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就有一个小丫头捧着茶盘从门外进来，还未及身前，茶盅里的茶香袅袅散了一屋子。
秦暮言兴致很高，转身望着青瓷茶盅里的绿茶赞叹，“果然是好茶，没想到静玉县还有这么好的茶品。”
“静玉县产茶，难道四皇子不知？”白婉心亲自将茶送到了秦暮言的手里，微微笑着，“如果四皇子喜欢龙井茶，明天叫人给四皇子带一些！不过，静玉县除了茶好，还有两好四皇子恐怕不知！”
“哦？是什么？”秦暮言对身外之物向来淡漠，没想到对茶却是情有独衷，这本该是意料中的事情，屈梓月心中默念，品茶、读书、写字，这本就是君子之最爱。
白婉心会心一笑，瞧着屈梓月嗔怪，“瞧瞧你，竟然没跟四爷说说这些事情！”
屈梓月也只好回以一笑，并不言语，她到也想听听静玉县还有哪两好，听着白婉心缓缓道，“静玉县，茶好不论，二好自然是玉竹折扇，待到晚间你们一起出去，瞧瞧夜市上那些镂空扇骨的折扇，就知道名不虚传。”
“那三好呢？”扇子仿佛也应了秦暮言的心境，不由又连声问道，白婉心却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只含笑瞧着秦暮言，“三好我就先不说，等四皇子和月儿晚间从夜市回来，恐怕就知道了，也就不用我粗嘴笨舌在这里卖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