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蓉神色复杂地看着许清嘉,眉眼间是止不住的担忧。
“阿念……”
她欲言又止,犹豫再三才缓缓开口:“阿念,你可知裴砚卿在朝堂上的处境有多凶险?
太子一党与其余几位皇子势力争斗不休,而裴砚卿身为当朝首辅,早已被卷入这权力漩涡的中心。
还有你的身份,若是被有心之人
许清嘉握紧她的手,“姨母,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但我既然选择了他,那便不会轻易退缩。
裴砚卿如今身陷囹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独自面对那些风雨。
宁州的安稳日子固然令人眷恋,但有些责任,有些情谊,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早已将前路的艰难险阻都一一考量过,也做好了迎头而上的准备。
“罢了罢了,你这性子跟你阿娘简直一模一样。”沈玉蓉无奈扶额。
许清嘉知道沈玉蓉是心疼自己,也是真的为自己担忧,心中涌上一股暖流。
她轻轻靠向沈玉蓉,依偎在她身旁,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姨母,我知道前路难行,但我不会鲁莽行事的。
您在这京中多年,对各方势力想必比我了解得多,能否与我说说近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玉蓉轻叹了一口气,眼中是化不开的愁绪。
“年前户部尚书因贪污一案被革职查办,牵连甚广,朝中不少官员都因此受到波及。
裴砚卿当时力主彻查,虽揪出了不少蛀虫,却也因此得罪了不少盘根错节的势力。
本以为此事告一段落,谁知年后三皇子被揪出暗中勾结外敌,欲意谋反。
陛下龙颜大怒,一度昏厥,至今还未苏醒。
朝堂之上顿时陷入混乱,太子与几位皇子趁机拉拢朝臣,明争暗斗愈演愈烈。
裴砚卿作为首辅,本欲稳定朝局,却不料被三皇子党羽反咬一口,拿出了几封书信作为“证据”。
陛下病重昏迷,无人主持公道,太子一党被他折去众多心腹,本就对裴砚卿心怀怨怼,自然乐见其成。
但那些证据疑点重重,陛下又迟迟未醒,裴砚卿便只能暂时被软禁在宫中,名为思过,实则形同被囚。
如今朝堂之上由太师与太子把持,京中各方势力都在盯着他,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怎么会这样……”
许清嘉听完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她原以为裴砚卿只是暂时遇到了些麻烦,却没想到局势竟已凶险至此。
朝堂之上的波谲云诡,权力斗争的残酷无情,远比她想象中更为惊心动魄。那几封所谓的“证据”书信,又会是怎样的罗织构陷?
裴砚卿独自被软禁在深宫之中,面对着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该是何等的孤立无援。
她想起裴砚卿平日里沉稳从容的模样,此刻却要在那样冰冷压抑的环境中,承受着不白之冤,心中不由的一阵钝痛。
“姨母,他不是这样的人。”许清嘉看着沈玉蓉,眼底满是急切与恳切,“裴砚卿为人刚正不阿,向来以国事为重,怎会做出勾结外敌欲意谋反之事?
那些书信定是伪造的,是有人故意陷害于他!”
她的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微微发颤,放在膝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
沈玉蓉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既是怜惜又是无奈,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沉声道:“阿念,虽然我不了解裴砚卿,但我也听说过他在朝堂上的清名,那些书信或许确有蹊跷。
只是如今陛下昏迷,太子与太师把持朝政,他们一心想要扳倒裴砚卿,又怎会容人轻易翻案?
你想为他洗清冤屈,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她顿了顿,“再者说,现如今根本没人能见到裴砚卿,连传递消息都难如登天。
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孤身闯入这龙潭虎穴,又能做些什么呢?
稍有不慎,不仅救不了他,反而会把自己也搭进去,到时候谁又能护得住你?”
沈玉蓉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敲打许清嘉的决心,试图让她看清眼前的绝境。
许清嘉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的边缘,杯壁的温热却无法驱散她心底的寒意。
她抬起头,目光迎上沈玉蓉担忧的视线,眼中虽有迷茫,却不见丝毫退缩。
“姨母,我知道前路如履薄冰,也明白自己人微言轻。
但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坐视不理。
裴砚卿身陷囹圄,我若退缩,他便真的孤立无援了。
手无寸铁又如何?龙潭虎穴又怎样?
只要能找到一丝为他辩白的机会,我便要去试一试。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能放弃。”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水滴石穿般的韧劲,仿佛认定了目标,便再难动摇。
沈玉蓉看着她眼中那簇不肯熄灭的火苗,心中百感交集,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那叹息里,有担忧,有无奈,却也隐隐透着一丝对这份执拗的理解与心疼。
“你这孩子……”沈玉蓉终是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抬手轻轻拭去许清嘉眼角不知何时沁出的湿意。
窗外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鬓边的银丝上镀了层柔光,映得那双总是盛满忧虑的眼眸里,此刻竟也漾着几分如释重负的暖意,“罢了,你既已决定了,我也不好劝你。
姨母这些日子会帮你打探一些消息,你先放心住在府中。
这国公府里虽不比宁州自在,但胜在清静,且有我护着,断不会让你受委屈。”
许清嘉闻言心中满是感动,她紧紧握住沈玉蓉的手,眼眶微微泛红:“姨母,谢谢您……在这京城之中,有您这样的依靠,我心里踏实多了。”
她知道,沈玉蓉肯让她住进国公府,已是冒着不小的风险,这份情谊,她无以为报,只能将其深深铭记在心。
沈玉蓉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温和:“傻孩子,跟姨母还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
“对了,姨母,您知道鸿胪寺寺卿沈光明的府邸在何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