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嘉与柳氏到达燕京已是谷雨时节了。
与宁州的烟火气不同,燕京的街巷间透着一股皇城特有的肃穆与繁华。
“娘子,我们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
柳氏指了指一旁的小摊子,“那是燕京的特色小吃,樱桃毕罗,皮薄如蝉翼,内馅是去核的樱桃混着细腻的豆沙,甜而不腻,娘子可要尝尝?”
摊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见她们驻足,便笑着用带着京腔的口音招呼:“二位,可要尝尝我家的樱桃毕罗,味道好得很!”
许清嘉看着那摆在竹篮里的樱桃毕罗,粉白的面皮透着淡淡的樱红色,形状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小巧玲珑,煞是好看。
她点了点头,“那就来两份吧。”
摊主麻利地用油纸包好两份樱桃毕罗递过来,指尖还沾着些许面粉。
许清嘉接过,入手温热,鼻尖萦绕着樱桃的清甜与豆沙的醇厚香气。
她轻轻咬下一口,薄脆的面皮在齿间碎裂,细腻的内馅瞬间在舌尖化开,甜意恰到好处,带着一丝微凉的果香,仿佛将整个春日的鲜活都含在了嘴里。
柳氏也尝了一口,眼中露出久违的怀念,“许久未吃了,都快忘记是什么滋味儿了。”
许清嘉看着柳氏眼中的神色,心中了然。
这小小的樱桃毕罗,不仅是一道吃食,更承载着柳氏对过往岁月的记忆。
她轻声道:“味道确实不错,难怪能成为燕京的特色。”
摊主在一旁听见,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小娘子好眼光!我这樱桃毕罗,用的都是当季最新鲜的樱桃,豆沙也是自家磨的,火候更是拿捏得刚刚好,好些老主顾就好这一口呢!”
许清嘉付了银钱,然后看向那位老伯:“老伯,您知道安国公府如何走吗?”
老伯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抬起头仔细打量了许清嘉两眼,似乎在确认什么,随后才压低声音道:“安国公府?小娘子问这个做什么?那些达官贵人的府邸可不是寻常人能靠近的。”
许清嘉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解释道:“实不相瞒,我是从外地来投奔亲戚的,只知亲戚在安国公府当差,却不知具体怎么走。”
老伯将信将疑地皱了皱眉,左右看了看,才伸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条岔路:“从这条街一直往前走,过了三个路口后往左拐,看到那棵老槐树,再往里走便是安国公府的后门了。
不过小娘子听我一句劝,那府邸规矩大得很,没凭没据的可别轻易上前,免得惹祸上身。”
许清嘉道了谢,拉着柳氏转身朝着老伯指的方向走去。
柳氏虽然疑惑许清嘉为何要去安国公府,但她并未多问,只是默默跟在许清嘉身后,脚步却比来时沉稳了许多。
她知道许清嘉行事向来有分寸,既是决定要去,必然有其缘由。
两人沿着老伯指引的方向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果然看到了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绕过槐树,一条幽静的巷子出现在眼前,巷子尽头隐约可见一座气派的朱漆大门。
门口守着两名身着劲装的护卫,腰间佩刀,神情肃穆,正是安国公府的后门。
许清嘉正欲上前,两名护卫就拔出腰间的佩刀。
“何人在此喧哗?国公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其中一名护卫厉声喝道,目光如炬地扫过许清嘉与柳氏,带着几分警惕与审视。
许清嘉并未因护卫的呵斥而退缩,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烦请通禀一声国公夫人,就说故人之女许清嘉,自宁州而来,特来拜见。”
说罢她从袖中取出当时沈玉蓉离开宁州时给她的簪子。
那两名护卫见到许清嘉递来的簪子,脸色微变,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收起佩刀,沉声道:“你在此等候,我去通报夫人。”
说罢便转身快步走进府内,留下另一人继续守在门口,目光依旧紧紧盯着许清嘉,带着几分审视与戒备。
柳氏站在许清嘉身侧,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掌心微微出汗,却还是努力挺直脊背,无声地给她支持。
许清嘉则将簪子重新收回袖中,目光平静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
果然,不出半刻就有人过来。
不过让许清嘉没想到的是,沈玉蓉竟亲自过来了。
“姨母!”许清嘉望着眼前熟悉又略显憔悴的沈玉蓉,眼眶一热,快步迎了上去。
沈玉蓉一把拉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阿念!”
柳氏不语,但心中却无比惊叹。
这位国公夫人竟然与自己娘子有这样的渊源。
“此处人多,我们进去说话。”沈玉蓉拉着许清嘉的手进入府内。
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也十分熟练的接过柳氏身上的行李。
穿过几重抄手游廊,绕过一方种着睡莲的池塘,沈玉蓉才引着许清嘉和柳氏进了一间雅致的暖阁。
阁内熏着淡淡的檀香,临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梨花木圆桌,桌上早已备好了几碟精致的点心和一壶热茶。
沈玉蓉拉着许清嘉在桌边坐下,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眼眶泛红道:“阿念,你为何会来燕京,姨母不是说了,这里很危险。”
许清嘉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姨母,发生了一些事情,我……”
许清嘉想说,但又不知一事该从何说起。
沈玉蓉见她欲言又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不急,慢慢说。你能平安到这里,姨母就放心了。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一路奔波,定是累坏了。”
说着,她提起茶壶,为许清嘉斟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许清嘉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暖意,心中的纷乱似乎也稍稍平复了些。
她抬眼看向沈玉蓉,这位名义上的姨母,此刻眼中满是真切的关怀,让她在这陌生的京城之中,寻到了一丝久违的依靠。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将宁州发生的种种,以及自己来燕京的真正目的,一五一十地告诉沈玉蓉。
“你是说你与裴砚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