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嘉闻言瞳孔骤缩,握着托盘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妇人竟会知晓父亲的名讳。
她心头突然想起父亲遗物中的那封书信……
刚想要问些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小石头略显急促的声音:“娘子,外面来了位自称是江公子身边的小厮,说有急事找您。”
许清嘉心头一沉,江澈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找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妇人,对方依旧端坐着,只是那双沉静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了然。
许清嘉定了定神,对小石头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她转向妇人,略带歉意地说:“夫人,失陪一下。”
妇人微微颔首,示意她无妨。
许清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转身快步走向店门口。
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穿着青色短打的小厮正焦急地来回踱步,见到许清嘉出来,连忙上前作揖:“许娘子,这边说话。”
许清嘉跟着小厮走到街角僻静处,那小厮压低声音道:“许娘子,我家公子让小的来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许清嘉眉峰微蹙,江澈向来行事沉稳,若非真有急事,断不会让小厮这般火急火燎地来寻她。
她略一沉吟,问道:“可知是何事?”
小厮摇头:“小的不知,只听公子说事关重大,他正在城西的别院等着您,具体事宜小的也不甚清楚,只知公子脸色不太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许清嘉心中疑虑更甚,江澈向来沉稳,若非真有要紧事,断不会在这个时候派人来寻她。
“劳烦小哥稍候片刻。”
许清嘉想着方才那位夫人,转身回到前厅,可那位夫人却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桌上留下的一锭碎银。
她急忙唤来小石头问道:“小石头,方才那位夫人去了哪里?你可见她何时离开的?”
小石头正低头收拾着桌案,闻言抬起头,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许娘子,方才您跟着那位小哥出去后,店里就没什么客人了,我也没太留意那位夫人,只记得她好像在窗边坐了一会儿,后来就起身走了。”
许清嘉心中一沉,那位夫人来得蹊跷,走得也突然。
她为何会知晓父亲的名讳,难不成她是父亲的故人,知晓当年的一些隐秘往事?
好不容易才抓住一丝线索,如今却让她这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连一句解释都未曾留下。
许清嘉看着桌上那锭分量十足的碎银,指尖冰凉,心中满是失落与困惑。
她拿起银子,指腹摩挲着上面冰冷的纹路,那位夫人的话语和眼神在脑海中反复回荡,尤其是那句“你父亲可许知远”,更是像一块巨石投入心湖,激起千层浪。
父亲的过往,她知之甚少,如今这位夫人的出现,是否意味着那些被尘封的往事即将浮出水面?
她又该去哪里寻找这位神秘的夫人,解开心中的疑团?
许清嘉只觉得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喘不过气来。
“娘子!”阿青赶忙走过来,“方才那位夫人留话了,她说您若是想要寻她,可以去城北的秀玉山庄。”
许清嘉猛地抬头看向阿青,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急切地追问:“阿青,你说的可是真的?”
阿青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娘子,您别着急,那位夫人是在您去门口见小厮的时候,悄悄跟我说的。她还说,让您若真要去,便独自一人前往,切不可声张,也不必带旁人。”
许清嘉听到“独自一人”四个字,心中又是一紧,这位夫人行事当真是越发神秘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碎银,又想起妇人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以及那句关于父亲名讳的问话,一个念头在心中逐渐清晰——无论前方是何龙潭虎穴,这秀玉山庄,她必须去一趟。
她深吸一口气,将碎银小心地收好,对阿青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此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想到外头的小厮还在等着,许清嘉交代了一声小石头,这才赶紧出了门。
坐上马车,许清嘉的心绪依旧纷乱如麻。
那夫人的身份、父亲的往事像一团团缠绕的丝线,在她脑海中交织盘旋。
她掀开马车窗帘一角,这才发现马车竟然已经行驶到了城外。
许清嘉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
这个小厮她似乎从未在江澈身边见过,若是有急事,江澈怎么会派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来传递消息?
而且方才在店里时,他神色间虽带着焦急,眼神却有些闪烁,并不像江澈身边那些办事稳妥的仆从。
况且,江澈有事为何不直接来食肆或是让她去醉仙居,而是约她至什么别院?
许清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心中疑窦丛生。
她悄悄撩开车帘缝隙往后望去,只见来时的路已被茂密的树林遮掩,马车正朝着越发偏僻的方向驶去,四周静得只能听见车轮碾过石子路的声响。
“停下!”
许清嘉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
马车夫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出声,握着缰绳的手顿了顿,车轮依旧往前滚动着。
许清嘉心中警铃大作,伸手猛地抓住车厢内壁的木棱,再次厉声喝道:“我让你停下!你究竟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这次,马车夫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勒住缰绳,马儿发出一声低嘶,马车在颠簸的土路上停了下来。
四周是密不透风的树林,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草木的腥气,静得有些可怕。
撩开车帘的刹那,许清嘉看到马车夫缓缓转过身来。
他戴着一顶宽大的斗笠,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截线条紧绷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方才那个小厮此时也站在马车夫身侧,手里竟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刀刃在斑驳的光影下泛着冷意。
许清嘉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小巧的银簪,是她平日里防身用的。
“许娘子,你最好乖乖跟我们走一趟,等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那小厮握紧短刀上前一步,刀刃几乎要贴到车厢壁上,声音里满是威胁。
马车夫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斗笠下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紧紧锁着许清嘉,仿佛只要她稍有异动,便会立刻扑上来将她撕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