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道路蜿蜒曲折,两旁栽着高大的垂柳,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许清嘉和小石头沿着河岸往前走,不时能看到有村民在河边浣衣,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他们逢人便上前打听,询问村里哪位渔民的河鲜最为新鲜、量大,村民们都热情地指路,有的还主动领着他们往村东头走,说那里的张老爹是村里捕鱼的好手,不仅网的鱼多,种类也全。
循着村民的指引,两人很快来到一处院落前,院门敞开着,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院子里是一位大娘正在用木盆清洗着刚从地里摘下的青菜,翠绿的叶片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
听到院外的脚步声,大娘抬起头,眼睛直接亮了起来:“小娘子怎的寻到此处来了,可还记得老婆子我?”
许清嘉见到熟悉的面孔先是微微一怔,这是上次祭神十分照顾她们三人还送了她一包白露茶的大娘。
“自然是记得大娘的,那日您送的白露茶,我回去后泡了喝,茶香清冽甘醇,至今难忘,今日来村子里,是想打听张老爹的住处,我们食肆想寻些新鲜河鲜,村民们都说他是捕鱼的好手。”
大娘闻言,放下手中的活计,笑着拍了拍围裙:“寻张老爹啊,巧了,他就是我家那口子!你们先进屋坐。”
“我娘家姓赵,村里人都叫我赵大娘,我家那口子一大早就撑着船去河里下网了,估摸着这时候也该回来了。”说着赵大娘便领着许清嘉和小石头往堂屋走,又高声朝里屋喊了声:“柱子媳妇,来客了,快沏壶好茶来!”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年轻媳妇端着茶壶从里屋出来,见了许清嘉,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手脚麻利地摆上碗筷,将热气腾腾的茶水斟入杯中。
赵大娘拉着许清嘉在桌边坐下,絮絮叨叨地说起张老爹的捕鱼本事:“我家老头子打了半辈子鱼,河里哪片水域藏着什么鱼,什么时辰下网能捞着好货,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得门儿清。就说前几日吧,别人都抱怨河里鱼少,他愣是一网下去捞了条二十来斤的大鲤鱼,村里好些人都来看稀罕呢。”
正说着,她想到许清嘉是城里人,便疑惑问道:“小娘子怎的亲自跑来这村子里收鲜货?我记得宁州城里有桥市,那河鲜贩子多的是,我们村子打来的鱼也都是卖给那些贩子,何必舍近求远呢?”
许清嘉闻言,便将桥市王老板坐地起价、垄断货源的事简略说了一遍,赵大娘听完当即拍着大腿骂道:“这黑心肝的东西!做生意哪有这般欺负人的!”
“我记得上次祭神,瞧见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挂着渔网,便想着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直接从村里渔民手中收购新鲜河鲜,既能避开那奸猾的贩子,也能让食肆的菜品用最新鲜的食材,让客人们吃得更放心。”许清嘉轻声解释道,目光诚恳。
赵大娘听了,连连点头:“你这小娘子倒是实诚!咱们清柳村的河鲜,那都是活水养出来的,早上从河里捞上来,趁着新鲜送到城里,哪像那些贩子,不知在水里养了多少时日,鲜味早就跑光了!你若信得过老婆子,往后你家食肆的河鲜,我让老头子给你留最好的!每日天不亮他就下网,日出时分便收网归来,那时的鱼虾最是鲜活,到时候让我大儿子每日辰时给你送上门去,保准都是活蹦乱跳的!”
许清嘉心中一喜,连忙起身道谢:“如此便多谢大娘了!价钱我照着桥市的价格给您。”
赵大娘摆摆手,爽朗道:“咱们乡里人不做那黑心买卖,价钱嘛,就按寻常渔民卖给贩子的价再多一成,咱们不赚你这份差价,只求长久合作,你那食肆生意好了,常来照顾咱们村里的营生,比啥都强!”
说罢,她转头对着里屋喊道,“柱子媳妇,去把老头子昨日晒好的鱼干拿两条出来,给许娘子带回去尝尝鲜,这可是用咱们河里的鱼晒的,味道绝不含糊!”
柱子媳妇应声而去,不多时便用油纸包了两条金黄的鱼干出来。
许清嘉还想推辞,赵大娘却硬塞进她手里:“拿着拿着,一点心意,尝尝看,往后咱们就是自家人了!”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渔网拖拽地面的沙沙声,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老汉扛着渔网走了进来,正是张老爹。赵大娘连忙迎上去:“老头子,你可回来了!快看看谁来了!”
张老爹放下渔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目光落在许清嘉身上,有些疑惑。
赵大娘便将许清嘉的来意和桥市贩子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张老爹听完,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这感情好啊,那些个黑心贩子,每年都把我们渔民的辛苦钱压得低,咱们自己的好东西,就该卖给懂行又实在的主顾。”
说这他看向许清嘉:“许娘子放心,往后每日最新鲜的河鲜让柱子用独轮车给你送到食肆,保证都是活蹦乱跳的,绝不含半分水货!”
他说着,还拍了拍胸脯,黝黑的脸上满是诚恳。
许清嘉看着眼前朴实的老两口,心中暖意融融,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地。她知道,这次清柳村之行,不仅为五味小馆找到了稳定可靠的河鲜来源,更让她感受到了乡里人的淳朴与热忱。
赵大娘和张老爹的爽快与实在,与桥市王老板的势利形成了鲜明对比,让她愈发觉得这一趟来得值当。
待与张老爹商定好每日送鱼的时间和数量,又留下了食肆的地址跟定钱,许清嘉便起身告辞。
赵大娘执意要留她吃晚饭,许清嘉婉言谢绝了,想着店里还等着她回去主事,便带着小石头匆匆往回赶。
回去的路上,小石头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先前因王老板而起的郁气一扫而空,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赵大娘和张老爹真是好人,这下咱们再也不用看那王老板的脸色了!”
回城的路上,一顶装饰华贵的轿子正稳稳地从她身旁经过。
风吹起轿帘的一角,露出轿内端坐的雍容妇人。
那妇人瞥见了许清嘉二人,当即心头一惊,“像,真是太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