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破雁门关?
苏宁对这个世界的地理和军事,没什么概念。
但她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萧凛看着她那张还有些迷糊的脸,强忍着声音里的颤抖,艰难地把话说完。
“雁门关,是抵御北蛮的最后一道天险,驻守着我大周最精锐的十万镇北军。但…它在一个时辰之内,就沦陷了。”
“镇守关隘的城楼,不是被攻破的…”
萧凛的拳头握得死紧,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像盘踞的虬龙。
“是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直接从地面上,抹平了。”
萧凛的声音不重,却让整个卧房安静得可怕。
萧月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手脚都开始发麻。
“娘!”她再也忍不住,通红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和惊恐,“那个坏蛋…他、他是不是要来抓你?”
小萧辰也被这凝重的气氛吓到了。
他从床尾爬起来,像只受惊的小动物,紧紧抱住苏宁的胳膊,小脸埋在她身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就连一向镇定的萧瑟,此刻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他握着腰间的剑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已经泛出森森的白。
敌人是天机门。
强大到能在一个时辰内,抹平一座雄关,屠戮数万镇北军。
而他们的目的,就是点名道姓,要苏宁去见他。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用整个北疆的存亡,用大周的国运,逼着苏宁一个人去赴死的阳谋。
去,九死一生。
不去,晋安侯府就会成为天下人的罪人。
苏宁“护国真人”的名号,会瞬间从神坛跌落,被万民唾弃。
“夫人…”萧瑟艰难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别怕,有我…”
他本想说“有我陪你”,可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下无力的苦涩。
那是什么力量…能抹平一座城。
他的剑,他的兵,在这种力量面前,渺小得像个笑话。
全家人的心都沉到了底。
绝望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所有人都死死罩住。
只有苏宁,好像没接收到这个信号。
她皱着眉,从萧瑟手里,慢吞吞地抽走了那份血迹斑斑的紧急军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死死地看着她。
看着她将那份关系到国运存亡的战书,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然后,在所有人紧张到窒息的注视下,她一脸嫌弃地,将竹筒远远地扔到了墙角。
“脏死了。”
她拍了拍手,好像刚才碰了什么垃圾。
“这血都干了,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谁的,万一有病菌怎么办?”
她抱怨着,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睡眼惺忪地问。
“北疆…是不是特别冷啊?那边有什么好吃的吗?烤全羊正宗吗?”
卧房里,萧月张着嘴,忘了哭了。
萧凛那张少年老成的脸,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萧瑟感觉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
一家人,整整齐齐,全都石化在了当场。
他们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听到苏宁这番话后,发出“啪”的一声。
断了。
“娘!!!”
最先崩溃的是萧月,她简直要疯了,尖叫出声。
“都什么时候了!火都烧到眉毛了!你还在关心好不好吃?!”
“那可是雁门关!十万将士啊!就这么没了!你…你怎么还能睡得着的啊!”
小姑娘说着说着,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往下掉,又急又气又怕。
苏宁被她吼得耳朵疼。
她掏了掏耳朵,一脸莫名其妙。
“不然呢?天塌下来,不也得先吃饭吗?”
她理直气壮地说。
“再说了,我睡了三天,错过了九顿正餐,外加下午茶和夜宵,我没找他算账就不错了。他倒好,还敢主动找上门来,耽误我补觉。”
这番神逻辑,直接把萧月后面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
小姑娘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气得直跺脚。
萧瑟看着眼前这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妻子,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以往,无论苏宁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他总能从“高人行事,必有深意”的角度,强行脑补出一套完美的逻辑闭环。
但这一次…
面对被夷为平地的雄关,数万将士的尸骨,他实在无法将“烤全羊正宗吗”这句话,和任何高深谋略联系在一起。
就在他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时,苏宁终于不耐烦地从床上下来了。
“行了行了,不就是出个差吗?我去还不行吗?”
她摆了摆手,一脸的生无可恋。
“不过我话说在前面,要是北疆的伙食太差,吃得我不高兴了,我可就直接回来了啊!到时候天塌下来,你们自己顶着!”
说着,她就朝门外喊了一嗓子。
“青儿!青儿!别睡了,起来干活了!”
青儿连忙跑了进来。
苏宁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开始吩咐。
“去,给我准备纸笔,本夫人要亲自列个单子。”
单子?
萧瑟和三个孩子的眼睛,瞬间亮了!
来了!果然!
夫人(娘亲)看似不着调,实则胸有成竹!
她一定是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这份单子,肯定就是她破局的关键!说不定,上面写的,都是些惊天动地,闻所未闻的法宝材料!
一家四口,立刻围了上去,伸长了脖子,满眼期待地看着苏宁。
只见苏宁拿起笔,想了想,然后在纸上写下了第一行字。
“城南李记酱肘子,要肥瘦相间的,打包十斤。”
萧瑟的大脑,嗡的一声。
他死死盯着那行字,试图分析其中的深意。李记?酱肘子?难道…是某种暗号?代表着要联合某位姓李的将领,用雷霆手段,像处理肘子一样,分割敌人?对,一定是这样!
苏宁的笔没停。
“福满楼的果木烤鸭,让他们烤得焦一点,打包二十只,饼和酱要双份。”
萧凛的呼吸一滞。
他努力解读着这匪夷所思的指令。福满楼…烤鸭…焦一点?难道是火攻?地点在福满楼?不对!这烤鸭,定然是某种特制的飞行法器,以火为引!
“东街王大妈家的桂花绿豆糕,就今天早上新做的,买一百块。不,两百块!”
萧月的脑子,彻底炸了。
她指着那张越来越荒唐的纸,又指着自己亲娘,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喊道。
“娘!你这是在写遗愿清单吗!”
“哦对了,还有上次那个叫蕴神枣的蜜饯,还有没有了?有的话,把剩下的都给我带上!”
小萧辰眨了眨眼,他听不懂那些复杂的,但他听懂了吃的。
他拽了拽苏宁的衣角,小声说。
“娘,那个绿豆糕…我也想吃。”
看着全家人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苏宁写完最后一笔,满意地吹了吹墨迹。
她头也不抬地,在单子末尾,又轻飘飘地添上了最后一句,也是最关键的一句。
“再去一趟工部,找最好的工匠,让他们给我打造一口全京城最大、最结实、也最厚实的铁锅。”
全家人的希望,彻底破灭。
酱肘子还能解释成暗号,烤鸭还能理解成火攻。
可这口锅…是想干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在战场上…炖肉吃?
苏宁把单子递给一旁早就傻掉的青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强调。
“记住,锅要快。”
“我急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