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田甜对吴用的定价策略深表怀疑,用手语比划着:【哥,你这定价也太黑了吧?单本旧杂志卖10块?成套的每本要15?这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其实说来,吴用并不是瞎乱定价,他也是通过在网上搜寻以及别的淘宝店,最终定下来的价格。
然而,现实却让田甜大跌眼镜。仅仅一上午,后台就“叮咚”作响,居然真成交了五六本!
更让她惊讶的是,两本七十年代出版的、带有时代特色宣传画的工作手册,每本标价80元,竟然也被毫不犹豫地拍下了!
这下子,田甜来劲了。她不再质疑,而是兴致勃勃地开始整理那堆积如山的旧书刊,小心翼翼地给每一本拍照,认真地在电脑上编辑商品信息、上传图片。
那些泛黄的纸页、充满年代感的封面和插图,在她眼中仿佛都变成了会发光的宝贝。
吴用看着田甜专注的侧脸,悄悄松了口气。
挣钱多少倒是其次,关键是不能让这小丫头闲下来胡思乱想,小丫头由于小的时候受到过惊吓,无论对于什么事情都十分的敏感。
给她找点正经事做,既能分散她对火灾的恐惧,也能让她感受到自我价值,免得她因为不安而“闹人”。
这个下午,小店内外,兄妹二人各司其职,一个为连接过去而筹备,一个在旧物中挖掘着未来的价值,倒也形成了一种忙碌而充满希望的独特氛围。
与2016年吴用那边的危机四伏相比,1980年的张小米这边,日子虽不富裕,却透着一股从容和惬意。
吃过了饭,反正没有什么事,他寻思着领老太太去商店转转,买点零嘴儿。
“妈,咱们去门口商店溜达溜达?看看有啥好吃的。”张小米试探着问。
这回母亲当着儿媳妇秦淑芬的面,倒没直接数落他,只是狠狠剜了他一眼,语气却带着不容商量:“溜达啥?医生说了让我静养,赶紧回医院!别瞎折腾钱。”
把母亲送回病房,张小米找到管床的小医生,客气地询问:“大夫,您看我母亲在吃的方面,有啥需要忌口的没?”
小医生推了推眼镜,公事公办地说:“同志,病人的伙食费已经算在治疗费里了,营养科会统一配餐,从今晚开始就必须吃医院准备的病号饭了,这对她恢复有好处。”
“你们家属要是准备,就准备自己陪护的饭就行。条件允许的话,可以适当给病人补充点水果,苹果、香蕉这类温和的都好。”
张小米一一记下,转头对秦淑芬说:“淑芬,我回家一趟,给妈拿暖瓶和洗漱家伙什儿。”
“一会儿我晚点过来,晚饭我捎过来,以后你的饭就在医院食堂打就成。” 他心里盘算着,吴用兄弟送来的那些稀罕水果,正好能给母亲补充营养。
等张小米从家里取了东西回到病房,却意外地发现中午在饭店邻桌的那一家人,竟然也在这间病房里。
自己母亲那大嗓门正跟临床那位老太太聊得火热,俨然一副老相识的模样。
那位老太太也是脑部的问题,不过看她谈笑风生的轻松劲儿,估计手术不大。
张小米没好意思细打听病情,只听母亲一个劲儿地夸人家有福气。
闲聊中得知,那位穿干部服的中年人是公安大学的老师,算是正了八经的文化人。
而旁边那个年轻人是老太太的小儿子,在市一建公司当司机,看他随手掏出来的“大前门”香烟,在单位里应该也是个吃得开的人物。
张小米觉得这家人正派,值得结交,便从自己的布口袋里摸出一个香蕉和一个苹果,递给临床的老太太:“大娘,您尝尝这个,朋友刚送过来的。”
姓沈的这哥俩,连忙站起来对张小米进行了感谢,主要是这个时候的水果太稀缺了。
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也连连道谢,拉着张小米的手夸个不停:“哎呦,这小伙子,真懂事!比我这俩愣小子贴心多了!”
那亲热劲儿,让张小米有一瞬间都觉得,老太太看他比看自己亲儿子还顺眼。
这时,秦淑芬悄悄拉了拉张小米的衣角,小声埋怨:“让你从家带饭,你咋空着手回来了?”
张小米回家以后并没有闲着,以后也不收废品了,那些破烂都让他拉到废品收购站给处理了。
至于他从文化馆弄来的那些成套的杂志,全都在他的屋之内呢。
他又抽出一点儿时间,把自己那个房间又好好的规整了一遍。
至于这一回想要送给吴用的那些杂志,他是则用麻绳捆绑好,如果放在大鼎中,就不会像上一回堆得乱糟糟的了。
他有些歉意的看着自己的老婆:“哎呀,收拾咱家的院子忙忘了!一会儿咱俩去饭店简单的对付一口吧。”
他本想着让临床帮忙照看一下自己的老娘儿,领着媳妇儿出去吃点饭。
可秦淑芬当着外人面死活不肯,只低声说:“你吃过了给我随便带点回来就成,我还不太饿呢,别浪费钱。”
张小米只好独自一人又来到了中午那家国营饭店。此时正是饭点,店里座无虚席,取餐的窗口排着长队。
忽然听见厨房里大师傅吼了一嗓子:“这锅面下多了!有谁想吃打卤面的,赶紧吱声,不用排队了!”
“我!来一碗!”张小米赶紧应了一声,怕窗户内的大师傅没有听清楚,又把自己的右手举得高高的,并且挥了挥,最后才快步走到收银台。
和他一同交钱的是个吃西红柿打卤面的,交了一毛三和三两粮票。张小米要的是肉卤子面,贵几分钱,交了一毛七,同样搭上三两粮票。
排队领面的时候,他透过窗口看到里面一位胖师傅正在麻利地盘条、饧面,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力量的美感,极具视觉冲击力。
这顿饭,张小米连个座儿都没捞着,直接端着个大海碗,靠在墙边站着解决的。
碗里的卤子是真材实料,五花肉片、黄花、木耳、香菇、蛋皮丝,勾着薄芡,咸鲜的汤汁紧紧裹着劲道的面条。
他也顾不得什么吃相了,秃噜噜地大口吃起来,香得像是几天没吃饭,最后连碗底的汤汁都喝得一滴不剩。
给媳妇儿带饭,他买了三两猪肉大葱馅的饺子,花了三毛钱外加三两粮票。付钱时他忍不住撇撇嘴。
心里嘀咕:“医院周边的馆子就是贵!搁咱家那边,饺子一斤才八毛,买半斤也才四毛钱。”
(*注:这里需要说明一下,那个时代在饭店说“三两饺子”,通常指的是用三两干面粉制作的饺子皮。
按当时标准,一斤干面粉大概能出60个大饺子,所以三两面粉约摸是18个饺子,足够一个成年女性吃饱了。张小米并非抠门,而是时代的消费习惯便是如此,务实而精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