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云龙、赵刚、孔捷三人脸上的甜蜜烦恼,还未散去,就被何雨柱这句“为什么要藏”给问得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要藏?
这叫什么话?发了财不藏起来,难道还敲锣打鼓地摆在门口,等着鬼子来抢不成?
“柱子,你……”李云龙张了张嘴,脑子有点跟不上,“不藏,难道等着鬼子来扫荡,给人家当军粮?”
何雨柱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落在了指挥部门口。透过门帘的缝隙,正好能看到那辆被缴获的九四式装甲车的狰狞轮廓。
“团长,兵工厂不是一直喊着缺铁吗?”他平静地又问了一遍。
“铁?”李云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睛猛地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你是说那个铁王八?那玩意儿是铁,可咱们的炉子,连个枪管都炼不好,拿什么去化它?再说了,就算化了,能出几斤铁?为了这点铁,把咱们辛辛苦苦弄回来的粮食搭进去,不值当。”
孔捷也在旁边点头,他比李云龙更懂后勤的难处:“柱子,这想法是好。可咱们的家底,支撑不起这么大的折腾。兵工厂那几个师傅,修修枪还行,你让他们去拆解装甲车,那跟让绣花的去杀猪没啥两样。”
“我没说要把它化了。”何雨柱摇了摇头。
他走到门口,掀开帘子,指着那辆装甲车,声音不大,却让屋里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我们不化它,我们拆它。这车身上的钢板,卸下来,是不是能加固咱们的指挥部,能给机枪阵地做个挡板?这发动机,这变速箱,拆下来,里面的齿轮、轴承,哪一个不是咱们兵工厂做梦都想要的宝贝?咱们修枪缺个零件,都得拿锉刀磨半天,有了这些,能省多少事?”
他顿了顿,转过身,看着屋里已经目瞪口呆的三人。
“咱们这次弄回来的,不光是粮食和布。咱们是把鬼子一个移动的零件库给搬回来了。”
“至于粮食……”何雨柱的目光扫过靶场上那几座白面堆成的小山,“政委,你算算,咱们全团敞开肚子吃,这些粮食能吃多久?”
赵刚下意识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得出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数字:“省着点吃,能撑过这个冬天。要是顿顿白面馒头……最多三个月。”
“三个月后呢?”何雨柱追问。
赵刚沉默了。
“所以,这些粮食,不是让我们吃了睡大觉的。”何雨柱的声音斩钉截铁,“是让兵工厂的师傅们,让全团的战士们,吃饱了,有力气,加班加点干活的!用这三个月的时间,把这些物资,把这辆铁王八,全都变成咱们自己的东西!变成子弹,变成手榴弹,变成能砸在鬼子头上的炮弹!”
“我们不是要藏,是要用最快的速度,把它们‘吃’下去,消化掉!等鬼子反应过来,大举扫荡的时候,我们仓库里什么都没有,但我们的枪更多了,炮更响了!这,才是最好的‘藏’法!”
一番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李云龙脑中的迷雾。
他脸上的愁容,瞬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所取代。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老虎,突然看到了通往山林的道路。
对啊!老子怎么就没想到!
藏个屁!发财了不花,那叫守财奴!把钱换成刀,换成枪,看谁还敢来抢!
“我日他先人!”李云龙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震得地图都跳了起来。他不是生气,是兴奋,是激动,是找到了宣泄口的狂喜。
他一把抓住何雨柱的肩膀,两眼放光,那眼神,像是要一口把他吞下去。
“天才!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老子还在愁怎么当地主老财,你小子都琢磨着怎么开工厂当资本家了!”
赵刚扶着桌子,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怦怦直跳。他读过兵书,研究过战术,可何雨柱提出的这个“以战养战,以获养工”的循环思路,比任何教科书上的理论都来得直接,来得震撼。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战术了,这是战略!是根据地发展的根本思路!
孔捷嘴巴张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指着外面的装甲车,舌头还有点打结:“可……可这玩意儿,谁会拆啊?”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何雨柱身上。
何雨柱笑了笑:“我以前在城里的时候,跟一个白俄的机械师学过几天,多少懂一点。拆不开整个的,拆几个零件下来,总没问题。”
“好!太好了!”李云龙一听,彻底没了后顾之忧。他感觉何雨柱就是个无底洞,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刻能从兜里掏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玩意儿来。
他猛地转身,冲着门外吼道:“警卫员!去!把兵工厂的刘师傅给老子叫过来!让他带上家伙什!快!”
李云龙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像一头焦躁的公牛,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手榴弹!得多造!咱们有铁了!还有炮!对,上次缴获那门九二步兵炮,缺个零件一直修不好,这下有指望了!”
他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手里的东西不够用。
他停下脚步,看着靶场上那堆积如山的物资,刚才还觉得多得能把人愁死,现在一看,怎么觉得有点不够瞧了?
要搞生产,煤够不够?铁料除了这辆车,还有没有别的来源?师傅们加班加点,工具损耗怎么办?
一个个新的问题,像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兵工厂的刘师傅一路小跑着过来了。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满手油污,一脸风霜,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团长要发火,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
“团……团长,您找我?”刘师傅小心翼翼地问。
李云龙一把将他拉到身前,指着外面的装甲车,又指了指那堆成山的物资,眼睛里闪着骇人的光。
“老刘,我问你!给你足够的铁,给你足够的粮食让工人吃饱饭,你一个月,能给老子造出多少颗手榴弹?能给老子复装多少发子弹?”
刘师傅被这阵仗给问懵了,他看着那辆装甲车,又看了看那堆白面,以为团长在说胡话,结结巴巴地道:“团长,这……这哪有那么多铁啊……”
“我问你能不能!”李云-龙一瞪眼。
“能!能!”刘师傅吓得一个激灵,赶紧点头,“要是铁管够,粮食管够,我……我能带人把产量翻一番!不,翻两番!”
“好!”李云龙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过身,看向何雨柱。
他脸上的狂热慢慢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迫切的渴望。他搓着手,刚才那股不可一世的团长霸气,此刻变成了一种近乎于商量的、带着几分讨好的语气。
“柱子兄弟,你看……”
李云龙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里满是即将再次出征的饿狼才有的光芒。
“咱们这买卖,干得有点小了。要真想把兵工厂盘活了,光靠这点东西,怕是塞牙缝都不够啊……”
他看着何雨柱,满怀期待地问出了那个让赵刚和孔捷差点当场晕过去的问题。
“你说,咱们下次,去哪儿再干一票大的?”
指挥部里,李云龙那句“去哪儿再干一票大的”,像一根点燃的引信,瞬间把屋里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给引爆了。
“胡闹!”
一声压抑已久的怒喝,不是来自孔捷,而是来自政委赵刚。
他“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水杯重重拍在桌上,水花溅得到处都是。他死死地盯着李云龙,胸口剧烈起伏,那张儒雅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怒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