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打在脸上像撒了把碎冰。
楚狂歌扶着裂成蛛网的岩缝往下滑,左肩的伤口早被冻成黑紫色,每动一下都扯得锁骨生疼。
他能听见背后的枪声——三公里外,逆命会的追踪小队正踩着滑雪板冲破雪雾,钢刃刮过冰面的尖啸比子弹更扎耳朵。
战魂透支的虚弱期...还有十七分钟。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喉间炸开,用痛觉强撑着意识。
左手无意识摸向胸口,那里还贴着凤舞临走前塞的暖宝宝,早凉透了,却像块烧红的铁烙在皮肤上——那是三天前,她蹲在帐篷里给他缝战术背心,针脚歪歪扭扭:要是敢死在外面,我就把你骨灰掺进咖啡,每天喝一杯解恨。
山风突然灌进领口,楚狂歌猛地抬头。
前方三十米处,半人高的雪堆下露出半截生锈的钢索——是废弃的采矿索道。
他踉跄着扑过去,指甲抠进结霜的铁架,掌心的血立刻冻成薄冰。
背后的枪声更近了,他甚至能听见追踪队长用对讲机喊:目标在索道区!
注意雪崩风险——
风险?楚狂歌扯动钢索,锈渣簌簌落进雪窝。
他记得半小时前张玄按下的那个按钮,记得地宫里升起的战魂投影在崩塌前震裂了整座山的岩层。
他盯着索道尽头那截悬在悬崖外的钢索,突然笑了,血沫溅在结冰的护目镜上:正好送你们一程。
他攥紧钢索猛拽,整座索道架发出垂死的呻吟。
追踪队的头狼最先发现不对,端着突击步枪的手刚抬起,就见楚狂歌对着天空竖起中指。
下一秒,钢索断裂的脆响混着岩层崩裂的轰鸣炸响,积雪裹着碎石从头顶倾泻而下,像面移动的白墙。
卧倒——最后一声喊叫被埋进雪流。
楚狂歌贴着岩壁滚进冰缝,看着雪浪卷走三辆雪地摩托,看着那个举着热成像仪的瘦子被雪块砸中脑袋,红的白的溅在雪地上,像朵开错季节的花。
通讯器突然震动。
他扯下冻成硬块的手套,按下接听键,凤舞的声音裹着电流刺进耳朵:坐标38°21′N,76°58′E,废弃气象站。
龙影带着医疗包和单兵热成像仪在那等你。停顿两秒,她的呼吸突然急促:别信唐无影,他三天前黑了我们的加密频道。
楚狂歌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望着雪雾中突然出现的影子——穿深灰防风服的男人正踩着滑雪板滑过来,面罩掀到下巴,露出左脸一道蜈蚣似的疤。
是唐无影,军情局退役特工,半年前在缅北见过一面,当时这孙子用半块压缩饼干换走了毒枭的兵力部署图。
楚上尉。唐无影在五步外停住,手套拍了拍腰间的战术包,我知道你现在需要补给,需要医生,甚至需要...他目光扫过楚狂歌颈间若隐若现的金纹,控制战魂的方法。
楚狂歌靠在冰壁上,装作踉跄,右手却悄悄摸向靴筒。
三天前在古庙,他特意把半块碎弹片磨成薄刃,此刻正贴着小腿,凉得刺骨。你知道什么?
知道张玄没说实话。唐无影往前半步,雪地靴碾得雪粒咯吱响,战魂不是剑,是寄生虫。
你父亲当年的实验记录里写着,战魂碎片会吞噬宿主意识,最后...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他的声音突然放软:把资料给我,我能联系到欧洲的脑科专家,他们有抑制寄生虫的药剂。
楚狂歌感觉后颈的金纹在发烫。
他想起张玄被埋前的尖叫,想起父亲日记里夹着的老照片——穿白大褂的男人抱着婴儿,婴儿颈间的金纹和他现在一模一样。你怎么证明?
我有...唐无影的手刚伸进战术包,就听见一声。
他抬头,正看见楚狂歌脚边的雪堆里冒出半截导线——那是他半小时前埋下的绊雷,触发索早被雪盖住了。
证明?楚狂歌抹了把脸上的血,金纹顺着指缝爬上手背,等你能活着走出这片雪谷再说。他抬脚勾住导线,唐无影的瞳孔瞬间放大。
下一秒,炸响惊飞了三只雪鸦,硝烟里传来男人的痛呼:楚狂歌!
你疯了——
疯的是你。楚狂歌踩着还在冒烟的雪堆走过去,从唐无影怀里拽出战术包,里面除了压缩饼干和止血带,什么药剂都没有。
他把包甩进雪沟,转身时瞥见山梁上的灯光——两辆雪地摩托正冲过来,车头上的狼头标志在雪夜里泛着冷光。
林骁的人。他低笑一声。
这个边境情报掮客,上个月还在卖假的无人机参数,现在倒开上了定制的雪地摩托。
为首的男人摘下头盔,露出左耳垂的钻石耳钉——正是林骁本人。
楚上尉。林骁把摩托停在十米外,哈出的白气凝成小团,我可以送你去最近的秘密机场,用我的私人武装清掉路上所有障碍。他打了个响指,手下立刻抬出个银色箱子,医疗箱,热食,还有能屏蔽战魂波动的干扰器。
条件?楚狂歌扯下护目镜,让冷风直接灌进眼睛——痛,才能保持清醒。
战魂激活机制的基础数据。林骁摸出根雪茄,用防风打火机点燃,我要确认这东西不是一次性的。
毕竟...他吐了个烟圈,投资未来需要看回报率。
楚狂歌盯着雪茄的红点。
他想起凤舞昨天在通讯里说的话:林骁的私人武装里有前克格勃特工,他的情报网能渗透到三个国家的国防部。他摸出怀里的U盘,那是从张玄电脑里拷贝的核心资料,可以给你前七组数据,但需要你先送我到气象站。
林骁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笑了:成交。他打了个手势,手下立刻抬着医疗箱跑过来。
楚狂歌接过葡萄糖注射液,针头扎进血管时,突然听见通讯器里传来凤舞的尖叫:停下!
资料里有加密层,我刚破译完——
楚狂歌扯掉输液管,金纹在手臂上蜿蜒成蛇。
战魂计划有三个实验体。凤舞的声音在发抖,你,东南亚的,东欧的。
张玄只是执行人,真正的...真正的主谋在黑市拍卖会。
雪粒突然大了起来。
楚狂歌望着林骁的摩托队在前方开道,望着唐无影被手下拖上另一辆摩托,望着龙影的热成像仪光点在两公里外闪烁。
他摸了摸颈间的金纹,那里正随着心跳发烫,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拍卖会。他对着通讯器轻声说,告诉龙影,准备套新身份。
风卷着雪粒灌进领口,楚狂歌把护目镜重新戴好。
他看见前方山坳里亮起一盏灯——是气象站的信号灯,龙影的影子正倚在门口,钢盔上落满雪,像朵开在冰原上的花。
而在更远处,黑市拍卖会的请帖正躺在某个金漆木盒里,烫金的二字在暗格里泛着冷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