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制破碎的光点尚未完全消散,那股混合着陈腐尘埃和奇异药香的气息便从洞内扑面而来。四人警惕地在洞口等了一会儿,确认没有机关触发或者怪物扑出来,才由姜璃打头,林玄紧随其后,苏九儿跟在最后,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洞府之中。
洞内并不深邃,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光,勉强能看清全貌。空间不大,约莫一间普通厢房大小,四壁是粗糙的岩石,布满了湿滑的青苔,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潮湿霉味,但那股奇异的药香也越发清晰可辨。
洞府中央,一具身披早已褪色破损道袍的骨骸,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倚靠在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壁下。骨骸早已风化,看不出面目,只有那头骨上两个空洞的眼窝,静静地望着洞口的方向,透着一股无声的死寂和苍凉。并无任何打斗或挣扎的痕迹,似乎是在静坐中安然坐化。
“看来这位前辈是在此静修时寿元耗尽,坐化于此了。” 姜璃扫视一圈,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洞府中回荡,带着一丝淡淡的唏嘘。她目光敏锐,并未感知到任何残留的怨气或危险禁制。
林玄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恐怖片开场。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骨骸前方摆放的几样东西吸引了过去。
最显眼的,是三个巴掌大小的玉瓶。瓶身蒙着厚厚的灰尘,但材质温润,隐隐透出内里物体的模糊轮廓。那股奇异的药香,正是从这三个玉瓶中散发出来的。香味很复杂,不像寻常丹药的清香,反而带着一种 陈年老酒般的醇厚,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类似矿石和草木混合的辛辣气,闻久了甚至觉得脑子有点发晕,显然药力非同小可。
林玄没敢贸然去碰,谁知道这放了不知多少年的丹药变成啥样了。他目光转向玉瓶旁边,那里随意地放着一枚 颜色暗淡、毫不起眼的灰色玉简。
“这是什么?”林玄好奇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拂去玉简上的灰尘。玉简入手冰凉,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纹饰,看起来朴素至极。
“应是前辈修士留下的记事玉简,或记载功法心得。”姜璃说道,她也注意到了这东西。
林玄尝试着,分出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探入玉简之中。一股庞大而杂乱的信息流,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并非什么高深功法,而更像是一篇……日记?或者说,是实验记录?
开篇便是潦草而激动的字迹,仿佛记录者正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
“余苦修百载,终窥金丹门槛!然天道无情,灵根驳杂,水火相冲,结丹无望!痛哉!恨哉!”
“然天无绝人之路!余观上古残卷,得一奇思!灵根相冲,未必是绝路!若寻得中和之物,调和阴阳,化冲突为动力,岂非另辟蹊径?”
“今日偶得‘地火莲心’与‘寒潭幽昙’,属性极致相克!若以此为本,佐以‘星陨砂’调和……或可一试!”
后面的记录越来越混乱,充满了各种大胆甚至疯狂的设想和失败的记录:
“失败了!药性太烈,丹炉炸裂!”
“调整配比,‘星陨砂’加三钱,以‘乙木精气’引导……”
“哈哈!成了!虽品相怪异,药力狂暴,但确能共存!此路可行!”
“然……服之痛不欲生,经脉如焚!此非正道?不!我不信!定是方法不对!”
“又失败了……寿元将尽……不甘心啊……”
最后几段字迹已经变得极其虚弱和潦草:
“后来者……若见此处……吾之道,在于‘调和’而非‘纯粹’……万物相生相克,皆可为用……惜……未能竟全功……玉瓶中所留,乃吾心血,虽为‘废丹’,然……或有一线机缘……”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
林玄猛地收回精神力,脸色有些发白,额角渗出冷汗。那股信息流中蕴含的疯狂、执着、不甘和最后的一丝期望,深深震撼了他。这位坐化的前辈,竟然是个试图用科学实验(虽然是用炼丹的方式)解决灵根冲突的“同行”?走火入魔挂掉的?
“怎么了?”姜璃察觉到林玄神色不对,出声询问。
林玄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将玉简中的内容简单说了一下。姜璃和苏九儿听后,也面露惊容。调和相冲灵根? 这想法在正统修仙界简直是离经叛道,难怪会失败坐化。
“看来这位前辈是位……痴于丹道的奇人。”姜璃轻叹一声,对那具骨骸微微行了一礼。苏九儿也跟着恭敬地敛衽一礼。
林玄心情复杂地拿起那枚玉简,摩挲着冰凉的表面。这位“前辈”的想法,虽然失败了,但那种勇于挑战常规、试图用“调和”而非“排斥”的思路,竟然与他“科学修仙”的理念有几分不谋而合!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跨越时空的奇妙共鸣感。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的沈墨,突然“咦”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罕见的惊讶和……一丝凝重!
“小子!”沈墨的语气不再是平时的慵懒或嘲讽,而是带着一种 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的严肃!
“你手里那玉简……”沈墨似乎在仔细感知着什么,语速放缓,一字一顿地说道:
“记录者灵力运转的残留痕迹……这路数……”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确认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然后才用一种 难以置信的口吻 继续说道:
“……怎么有点眼熟? 虽然很淡,而且驳杂不纯,但那股子试图强行糅合不同属性灵力的别扭劲儿……尤其是对‘星陨砂’这类偏门材料的运用习惯……”
沈墨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追忆和困惑:
“……倒有点像……很多很多年前,本座的一个……嗯,一个不怎么成器的老对头,私下里偷偷琢磨的野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