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长那句“防患于未然,乃我辈本分!”说得是掷地有声,义正辞严,仿佛一下子又抢回了道德的制高点。他身后那些原本有些骚动的人群,听到这熟悉的、充满“正义感”的论调,也渐渐安静下来,不少人重新露出了赞同和愤慨的神色。是啊,妖就是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现在没害人,不代表以后不害人!提前清除,天经地义!
林玄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这简直就是强盗逻辑!跟“我怀疑你将来会犯罪,所以现在就可以枪毙你”有啥区别?可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特别有力的词来反驳这种根深蒂固的偏见。这种基于“可能性”的定罪,根本没法用逻辑去证伪。
果然,李道长见林玄语塞,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立刻乘胜追击,拂尘指向林玄,声音更加凌厉:
“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你与妖物勾结的事实!你说她未曾害人?空口无凭!有何证据?谁能证明?!”
他目光如电,扫过林玄身后那扇破木门,冷笑道:“难不成,你要让那妖物自己出来发誓不成?妖言惑众,谁人肯信?!”
“证据?”林玄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反问,“证明她没害过人?这……这要怎么证明?”
这就好比让你证明你没偷过东西一样,完全是悖论!你总不能把从小到大每分每秒的行踪都录下来吧?苏九儿在遇到他之前,天知道在青丘或者逃亡路上经历过什么?他虽然相信苏九儿不是恶妖,但拿什么来证明?
“哼!拿不出证据了吧?”李道长见状,气焰更盛,步步紧逼,“既然你无法证明其清白,那她便有为恶之嫌!我辈铲除潜在威胁,何错之有?!你若再执迷不悟,一味袒护,便是与妖同罪!”
“与妖同罪!”
这四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林玄心上。他感觉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顺着鬓角往下流,痒痒的,他却不敢伸手去擦。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试图从这死局中找出一线生机。
证明清白?怎么证?找证人?除了他自己,还有谁?姜璃?她是后来才遇到的。等等……姜璃!她是青云宗弟子,名门正派,她的话应该有分量吧?可她……会愿意为苏九儿作证吗?她之前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
各种念头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闪过,碰撞,又一个个被否定。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焦灼感和无力感像潮水般涌上来。他感觉自己就像被逼到墙角的老鼠,四周都是铜墙铁壁,找不到任何出口。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抑。那些围观者的目光,从最初的疑惑,渐渐又变成了怀疑和审视,甚至带上了几分“果然如此”的意味。李道长脸上那胜券在握的、带着讥讽的冷笑,像针一样扎人。
那两名刚才被喝止的道士,再次摩拳擦掌,缓缓逼近,身上散发出的灵压让林玄呼吸都有些困难。完了……难道真要动手?那绝对是死路一条!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林玄的嘴唇发干,他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几乎要窒息。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震耳欲聋。
就在他几乎绝望,准备硬着头皮胡搅蛮缠或者干脆拼命一搏的时候——
一个清冷、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的女声,清晰地从道观那扇虚掩的木门后传了出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可以为证。”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凛冽的泉水,瞬间浇灭了现场的躁动和喧嚣。
所有人都是一愣,齐刷刷地扭头看向道观门口。
就连步步紧逼的李道长,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住,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地望向声音来源。
“吱呀——”
一声轻响,破旧的木门被从里面缓缓推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