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捶打着窗户,玻璃震颤如濒死哀鸣。
暴雨斜扎进楼道,台阶上水花炸开,细流顺缝隙淌下,哗哗声像整栋楼在淌血,衬得空气里的紧张愈发沉甸。
祝一宁没有休息,她让女儿和来米在客厅警戒,自己则带着红外夜视仪,悄无声息地闪进楼道。
王二麻子一伙退得太急,她必须确认对方有没有留下什么不该留的记号。
昨天击退他们时,她顺手往空中打了颗信号弹,既是警示也是试探。
视线在布满水渍的台阶上扫过,最终停在六楼转角,墙面上,一道歪歪扭扭的 “×” 被锐器刻得很深,旁边还缀着个数字 “6”,边缘的水泥碎屑新鲜得像是刚剥落。
“标记。” 祝一宁低声吐出两个字,指尖抚过冰冷的刻痕,触感粗糙。
这个 “×” 和数字 “6”,很可能是王二麻子一伙与外界势力沟通的标记,说不定,这是他们向 其他心怀不轨者传递的信号,告知对方这里已经被他们 “盯上”。
朱阿姨说过19楼收保护费的事,看来这栋楼里的势力盘根错节,王二麻子不过是其中最跳脱的一个。
她反手抽出靴筒里的匕首,刀刃在暗处泛着冷光,几下就将刻痕刮平,水泥粉末簌簌落在掌心,像细小的沙砾。
回到家时,女儿已经困得点头,怀里还紧紧攥着那根伸缩棍。
来米警觉地抬起头,见是祝一宁,又懒洋洋地耷拉下耳朵,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尾巴尖却还在无意识地轻轻扫着地板,像在守护什么珍宝。
祝一宁轻轻抽出女儿手里的棍子,目光落在她脸颊上沾着的泥点上,忽然想起刚才朱阿姨透过猫眼望过来的眼神 ——
混杂着恐惧、敬畏,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她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护目镜看出去,暴雨不知何时歇了,天边裂开一道惨淡的光,楼下的洪水上漂着几艘半新不旧的救生艇,黑影在艇上晃动,看不真切是王二麻子的人,或者是其他人。
晚上8点多,敲门声突然响起。
三下长,两下短。
这是祝一宁交给对门邻居的联络方式。
祝一宁透过猫眼看见朱阿姨,开门堵在门口。
老太太举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脸色在祝一宁家漏出的冷光下白得像张浸了水的纸,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宁……那那个…… 他们肯定会报复的…… 我听见楼道里有人说……”
她把铁皮盒往祝一宁手里塞,手指冰凉,还在发颤:“这是我攒的药,有消炎药,还有绷带…… 你收下,求你了……”
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药味漫出来。
里面除了几板药片和一卷绷带,最底下还压着张纸,上面用笔画着潦草的图,六楼的户型结构被歪歪扭扭地勾勒出来,王二麻子的窝点被红笔圈了个圈,旁边用极小的字标着:“张老师家有猎枪,被19楼的人逼得锁了门”。
“他们说…… 要放火烧门。”
朱阿姨突然抓住祝一宁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儿子以前在消防队,我知道消防栓的构造…… 楼顶水箱还有暴雨积的水,我能接管子引下来…… 但我一个人……”
祝一宁抽回手,指尖触到铁皮盒边缘的锈迹,粗糙得硌人。
她看着纸上歪扭的字迹,忽然懂了。
朱阿姨的转变不是因为勇气,是恐惧,怕王二麻子报复,更怕她这道 “屏障” 塌了,下一个被烧的就是对门她家。
祝一宁从兜里摸出一小袋压缩饼干,塞进朱阿姨手里,“你的心意我收了。”
朱阿姨接过饼干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袋饼干在如今的世道,够她顶过好几天,老太太眼眶倏地红了,捏着袋子的手指微微发颤。
半晌才点了点头,转身时脚步踉跄,却比来时多了几分决绝。
白天的时间被切割成细碎的片段。
祝一宁在门框缝隙绷紧了细钢丝绊索,另一端连着天花板预制板后的玻璃碎片 ——
那是女儿在空间训练时起的名字,叫 “天女散花”。
祝星涵踩着小板凳,往楼梯转角的台阶缝里撒荧光粉,粉粒沾在她鼻尖上,像只偷喝了牛奶的小猫,眼睛却亮得惊人。
“这样他们夜里踩上来,脚印会像星星一样发光。”
来米则叼着几截带倒刺的铁丝,一趟趟往楼梯通道的拐角跑,每摆好一段,就回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蹭蹭祝一宁的手心,仿佛在邀功。
午休时,祝星涵突然扒着窗户 “呀” 了一声。
祝一宁走过去,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
楼下的积水上漂着几艘救生艇,几个人正围着一只瘸腿的流浪狗,手里的棍子一下下砸在狗身上,打得它嗷嗷直叫。
为首的人祝一宁认得,是朱阿姨提过的8楼老王的儿子,那个把亲生父亲锁起来的狠角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