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西陲戈壁的沙丘之上,将戍堡的断壁残垣染成一片赭红。
风卷着沙砾,呜呜地掠过夯土城墙,像是远古的幽魂在低语,更添几分萧瑟。
沈砚凭栏而立,指尖摩挲着城墙上粗糙的凿痕,目光望向远方连绵起伏的沙浪,眉头微蹙。自离开凉州城,一路向西,这处废弃的戍堡已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安稳的落脚地,却没想到,终究还是没能躲过风沙里的杀机。
“大人,弟兄们都歇下了,李姑娘那边也安顿好了,就是水粮还够支撑三日,得尽快赶路才行。”刘黑塔粗声粗气的嗓音打破了寂静,他肩上的伤口刚用布条草草包扎过,还渗着暗红的血渍,却依旧挺直了腰板,像一尊铁塔般守在一旁。
沈砚颔首,刚要开口叮嘱几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远处沙丘顶端掠过几道黑影。那黑影移动极快,贴着沙面滑行,转瞬便成了一小片蠕动的黑点,朝着戍堡的方向疾驰而来。“警惕!”沈砚的声音骤然冷厉,掌心已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黑塔,带人守住四面城墙,对方来者不善!”
刘黑塔久经沙场,一听这话立刻绷紧了神经,扯开嗓子嘶吼:“都给老子起来!有敌袭!”
戍堡内顿时一片骚动,刚歇下的兵卒们顾不上揉眼睛,抄起手边的刀枪便冲向城墙。不过片刻功夫,那些黑影已逼近戍堡,竟是一伙骑着高头大马的彪形大汉,个个身着短打劲装,脸上蒙着黑色面巾,只露出一双双凶光毕露的眼睛。他们手中的弯刀在夕阳下泛着寒芒,马蹄踏碎沙砾,发出沉闷的轰鸣,像是惊雷滚过戈壁。
“杀!”为首的马匪一声暴喝,声音粗嘎如破锣,数十匹战马齐齐加速,朝着戍堡的城门撞来。箭矢如密雨般射向城头,带着呼啸的风声,钉在夯土墙上,溅起一团团沙尘。
“弓箭手还击!”刘黑塔怒目圆睁,挥刀劈落一支射向他面门的箭矢,“守住城门!绝不能让这群杂碎进来!”
城头上的兵卒们早已拉开弓,箭矢破空而出,与马匪的箭雨在空中交汇。一名兵卒躲闪不及,被箭矢射中肩头,惨叫一声滚倒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沙土。另一名兵卒刚要去扶他,便被马匪扔来的火油瓶砸中,火焰腾地燃起,将他的衣衫烧得噼啪作响,凄厉的哀嚎声在戍堡上空回荡。
沈砚持刀而立,目光锐利如鹰,冷静地观察着战局。这伙马匪绝非寻常劫道的毛贼,他们的进攻极有章法,前锋冲击城门,两侧则有弓箭手掩护,后续还有预备队随时待命,分明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队伍。“黑塔,让弟兄们集中火力,守住左右两个角楼,利用地形消耗他们!”沈砚高声下令,手中佩刀一挥,斩断了两支同时射来的箭矢。
刘黑塔依言行事,将兵力重新调配。戍堡虽残破,却也占尽地利,城墙虽不高,却足够阻挡战马冲击,角楼更是居高临下的射击点。马匪几次试图攀爬城墙,都被城头的兵卒用滚石、热油打退,城下很快便躺下了十几具尸体,鲜血顺着沙坡流淌,在赭红的沙地上洇出一片片暗沉的痕迹。
激战半个时辰,马匪的攻势渐渐缓了下来。城头上的兵卒们也已是气喘吁吁,不少人带了伤,脸上满是疲惫与凝重。刘黑塔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渍,喘着粗气对沈砚道:“大人,这群狗娘养的真凶悍,弟兄们快顶不住了,弹药和滚石都所剩无几了。”
沈砚望着城下暂时退去的马匪,眉头拧得更紧。这伙人的耐力和组织性,远超他的预料,更像是一支私军,而非打家劫舍的马匪。就在这时,一名身着黑色锦袍、腰系玉带的男子从马匪队列中走了出来,他并未蒙面,面容阴鸷,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勒住马缰,抬头望向城头。
“城上的人听着!”那男子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本当家的有规矩,交出你们所有的财物和那个女人,便饶你们不死!”
此言一出,城头上的兵卒们顿时怒不可遏,纷纷怒骂起来。刘黑塔更是气得须发戟张,指着那男子吼道:“放你娘的屁!想要钱财女人,先问问老子手中的刀答应不答应!”
李玉娘恰好扶着一名受伤的兵卒走过,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白,却并未露出惊慌之色,只是默默握紧了手中的短剑——那是沈砚之前交给她防身用的。她抬眸望向沈砚,见他神色平静,心中的慌乱便安定了几分。
沈砚的目光落在那匪首身上,眼底寒光闪烁。对方特意点明要交出女人,显然是早就摸清了他们的底细,这场袭击绝非偶然。
他缓缓抬手,制止了兵卒们的怒骂,沉声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截杀朝廷命官的队伍?”
匪首闻言,桀桀一笑,眼神愈发阴狠:“朝廷命官?在这沙海里,拳头硬才是道理!废话少说,半个时辰之内,把东西和人交出来,否则,我踏平这座破堡,让你们一个个都死无全尸!”
“放肆!”沈砚猛地拔高声音,语气中的威严如惊雷炸响,“尔等行事如此周密,装备精良,绝非普通马匪!分明是有人暗中指使,截杀朝廷命官,形同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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