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胡清源逐渐散去眼中的迷离流光,脸色凝重如水。刚刚从杀手口中问出的信息虽不完整,却已经勾勒出血刃楼险恶用心的轮廓。
“听雨茶轩……”胡清源沉吟道,目光锐利如刀,“乃是品茗山城颇有声望的老字号,往来皆是雅士,没想到竟是血刃楼的暗桩!木道友,此事需从长计议,贸然行动,恐怕是会打草惊蛇。”
林穆凡点头赞同:“胡长老所言极是。听闻血刃楼行事向来诡秘,既然布下此局,必有会留后手。他们想嫁祸人族,挑起人、妖两族争端,用心极其险恶。既然胡长老已经从杀手那里达到确切证据,我们或许可以……将计就计。”
“哦?将计就计?木道友有何高见?”胡清源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对方既想制造混乱,我们便给他们一个‘混乱’的假象。”林穆凡从容道,“我们抓到了刺客并且审问出东西来的事情,可以暂不声张,或者只放出风声说邀月公主遭遇了不明袭击,护卫损失惨重,公主受惊不小,借此观察各方反应。同时,我们暗中布局,盯死听雨茶轩,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主使及其完整计划。”
胡清源对这位木辰愈加赞赏,抚掌赞道:“妙!示敌以弱,降低对手的警惕,再暗度陈仓,直捣黄龙!如今我在明,敌在暗,木道友此计既能引蛇出洞,又能一举而歼,真是一举两得。”忽然他又话锋一转,道:“只是现在我族目标太过明显,不知能否再劳动木道友几日?待此事了结,我狐族必有重谢!”
林穆凡化身木辰,只有金丹境界,胡清源则是狐族元婴期长老,竟然主动开口请求支援,他连忙起身,浅揖一礼,带着些诚惶诚恐道:“胡长老客气了,劳动不敢当。晚辈既然已经卷入其中,自当尽力。只是晚辈修为低微,只怕不要误了前辈大事才好。”他本就对血刃楼没什么好感,此番能借狐族之力打压一下,正合他意。
接下来的数日,品茗山城表面依旧风平浪静,筹备百茶会的氛围热烈而祥和。但暗地里,狐族的力量与林穆凡的暗中探查,已经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撒向听雨茶轩及其周边外围区域。
林穆凡并未直接进入茶轩,而是再次变换容貌和气息,混迹于茶轩附近的店铺、酒肆,以游历散修的身份与人攀谈,侧面打听茶轩的底细。同时,他凭借大虚空术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在夜间悄然于茶轩外围布下数枚微不可察的“灵犀印记”,用以监控异常灵力流转。
狐族暗卫则动用其天赋的隐匿与追踪之术,严密监视茶轩人员的进出,尤其是那些看似普通、实则气息内敛的茶客。
很快,就有线索逐渐被发现。
林穆凡通过“灵犀印记”捕捉到,茶轩后院的一间雅室地下,存在微弱的空间阵法波动,且常在子夜时分活跃。狐族暗卫也发现,茶轩那位平日里笑容可掬、待人热情的掌柜,曾数次在深夜秘密会见几名气息阴冷、并非茶道中人的修士。
“地下暗室,深夜密会……看来这听雨茶轩,果真是血刃楼在此地的巢穴之一。”胡清源得到回报后,与林穆凡商议,“他们似乎在暗中调配人手,运送什么东西。”
林穆凡若有所思:“百茶会临近,他们若要制造大乱,所需之物绝非寻常。不过肯定是能够引发混乱的东西。”
“我们必须弄清楚他们具体要做什么,以及何时动手。”胡清源决断道,“木道友,看来我们需要亲自去那地下暗室探一探了。”
林穆凡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道:“前辈,不是晚辈推诿,能跟随前辈一同行动实在是荣幸。不过,晚辈在隐匿行踪一道甚是粗浅,只怕会误事。”
胡清源则是呵呵一笑,道:“原来是这个,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说着,他右手一翻,一件若有若无的纱衣出现在手中,递给林穆凡,继续道:“此物是我狐族巧匠炼制的‘幻影纱衣’,穿上之后不仅能隐藏身形,还能完美遮掩气息,全凭你的心意而定。这可是我狐族特有的宝物,我便送你一件。”
林穆凡也不扭捏,双接过,又是一番感谢。
是夜,月黑风高。
林穆凡与胡清源借助狐族秘宝“幻影纱”隐匿身形气息,如同两道青烟,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听雨茶轩后院。避开几处明暗岗哨,来到了那间可疑的雅室。
林穆凡指尖空间之力微吐,无声无息地在雅室地面一处隐蔽的阵眼上打开了一道缺口。两人身形一闪,没入其中。
沿着一条向下的狭窄石阶,他们进入了一间灯火昏黄的地下密室。密室内堆放着一些香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硫磺与阴煞之气的古怪味道。
林穆凡神识一扫,脸色微变。他在几个特制的玉箱中,感受到了极其狂暴且不稳定的能量源——竟然是“焚魂煞雷”!此前他在冥凌仙子那里曾经见过一颗。这种煞雷威力巨大,一旦引爆,足以将整个百茶会核心区域化为废墟,更能直接伤害修士神魂,恶毒无比。
除此之外,他们还发现了一些伪造的信函和信物,其上的标记指向了人族中一个以激进着称的宗门——“烈阳宗”,以及狐族内部一个与胡清源这一支系素有嫌隙的长老。嫁祸的证据,已然准备齐全。
“好狠毒的计策!”胡清源看着这些证据,面色铁青,“如果不是木道友擒住杀手,又识破此地伪装,我族与人族,怕是真要陷入一场无谓的纷争,甚至血流成河!”
就在他们查看证据时,密室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和谈话声。
“……东西都准备好了,只等‘血影’长老信号。”
“嗯,百茶会斗茶决赛之时,便是动手之机。届时人多眼杂,正好行事。注意,引爆煞雷后,立即按计划撤离,留下‘证据’。”
是茶轩掌柜和另一个陌生阴沉的声音!
林穆凡与胡清源对视一眼,心念相通。此刻并非打草惊蛇之时,需要放长线钓大鱼,引出更多参与者来。
林穆凡借助“幻影纱”,胡清源则施展开高超的隐匿术,在对方进入密室前,悄然从原路退出,并未留下一丝痕迹。
回到安全之处,胡清源立刻开始调兵遣将,联络可信的人族盟友,秘密布置反制手段。而林穆凡,也开始着手进行其他准备。
他从太虚源衍府拿出来一些材料,连夜赶制了数枚外形、能量波动与“焚魂煞雷”几乎一模一样的“仿制品”,但其核心却被置换成了强效的禁锢符文和追踪印记。他要做的,就是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将这些“赝品”替换掉真正的煞雷。
同时,他又请胡清源做掩护,在百茶会现场布下一个大型的虚空禁锢阵法,确保万一煞雷被引爆,也能将其威力限制在最小范围,甚至转移走。
时间在紧张的筹备中飞快流逝,百茶会终于如期而至。
品茗山城迎来了空前的盛况,万修来朝,茶香满城。各大茶园、茶道世家、宗门代表齐聚一堂,展示灵茶,切磋茶艺,交流道法。北境狐族作为贵宾,由胡清源长老带领出席,邀月公主亦跟随在侧,只是脸色似乎有些苍白,显得“惊魂未定”。
斗茶决赛在城中心的“论道台”举行,人声鼎沸,气氛热烈。
林穆凡化身普通茶客,混在人群之中,神识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笼罩全场,密切关注着听雨茶轩人员以及任何可疑的能量波动。胡清源安排的狐族暗卫和人族便衣,也已各就各位。
果然,在决赛进行到最关键时刻,数道隐晦的杀气在人群中一闪而逝!几名伪装成茶商和仆役的血刃楼杀手,悄然向着预定的几个方位移动,手中掐动了法诀——正是要远程引爆埋藏在论道台四周的“焚魂煞雷”!
“动手!”胡清源以神念传音,发出了指令。
早已准备多时的人手瞬间发动!狐族暗卫如鬼魅般扑向那些试图引爆的杀手,而人族守备军则迅速封锁现场,维持秩序,避免恐慌蔓延。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穆凡心念一动!
“虚空禁绝,移星换斗!”
他暗中打出的法诀引动了预先布置的阵法基桩。论道台四周的空间微微扭曲,一股无形的禁锢之力弥漫开来。那些杀手掐动法诀的灵力,如同泥牛入海,未能激起半分涟漪——他们与“煞雷”之间的感应,被林穆凡以空间之力强行隔断!
而他们自以为埋藏好的煞雷,早已被替换成了林穆凡特制的“赝品”。此刻,这些“赝品”非但没有爆炸,反而在林穆凡的操控下,爆发出强烈的禁锢灵光,将附近几名措手不及的血刃楼杀手当场困住!
“不好!中计了!”杀手头目惊骇欲绝。
隐藏在暗处的“血影”长老见计划败露,煞雷失效,知道事不可为,身形化作一道血光,便要遁走。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一直锁定其气息的林穆凡,终于不再隐藏。他身形一晃,如同穿越虚空,瞬间出现在那道血光之前,真实修为——元婴中期的强大气息轰然爆发,混合着对空间法则的领悟,一拳轰出!
拳劲并非刚猛无俦,却引动了四周空间层层叠叠的挤压与束缚,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与他为敌。
“噗!”
血光溃散,“血影”长老狼狈地跌撞出来,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气息陡然变得深不可测的青衣书生:“你…你不是金丹…你是何人?!”
“凤鸣阁,木辰。”林穆凡语气平淡,手下却毫不留情,空间禁锢与精妙术法齐出,配合赶来的胡清源,很快便将这元婴后期的“血影”长老彻底压制、擒拿。
一场足以引发两大势力战争的惊天阴谋,就在这看似混乱、实则掌控之中的反击下,被彻底粉碎。
百茶会虽有波折,但最终顺利落幕。狐族与人族盟友经过本次通力合作,关系反而更加紧密。林穆凡“木辰”之名,以及其背后神秘的“凤鸣阁”,首次以强势救场、智勇破谋的姿态,深深烙印在天元大陆众多高阶修士的心中。
事后,狐族自然是感激不尽,胡清源代表狐族亲自送来了丰厚的谢礼。林穆凡则依旧淡然,他只取了一些有助于炼器和修炼的稀有材料,并拜托狐族帮忙留意血刃楼更深层的线索。
对于林穆凡而言,这次挫败了血刃楼阴谋倒在其次,更为重要的是他对“修行寓于万事万物”有了更深体会,心境愈发圆融通透,识海中的元婴似乎也更加凝实灵动了几分。
在山庄又盘桓了两天,辞别狐族众人,林穆凡再次变换容貌,悄然离开了品茗山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