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深夜,我开出租车载了位白衣女客。
她递来一张皱褶的纸币:“去火葬场。”
后视镜里,她脸色惨白,正对着我咧嘴笑。
抵达目的地后收班回家,却在每个路口都转回火葬场大门。
手机响起,交警部门通知:“昨晚火葬场无接待,你车上根本没人。”
凌晨惊醒,发现那女人躺在我身边低语:“你收了我的买命钱。”
而我的手中,正紧攥着一叠祭奠用的冥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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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节。
这个日子对李默来说,本来和一年里其他三百六十四天没什么不同。无非是街灯亮得昏黄些,烧纸钱的人家多些,空气里那股子烟火燎过的焦糊味儿,混着初秋夜间的凉气,钻进鼻腔,带点说不清的陈旧感。他跑夜班出租,图个清静,也图个价钱好,至于什么神神鬼鬼的讲究,他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活着已经够累,死了还能翻天不成?
可今晚,这心里头不知怎么,总有点毛刺刺的。收音机里咿咿呀呀放着些应景的老戏,他听得心烦,伸手“啪”一声关了。车厢里顿时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鸣,以及窗外偶尔掠过的、被车速拉长了的城市光影。已经是后半夜,街上车辆稀疏,两旁高楼里亮着的窗户也没剩几个,整座城市像是沉入了一种黏稠的寂静里。
他刚从城西那片老小区出来,送了个醉醺醺的男人回家,车厢里还残留着一股劣质白酒和呕吐物混合的酸馊气。他摇下车窗,让冷风灌进来,试图驱散这令人作呕的味道,也驱散心里那点莫名的不安。
就在这时,他瞥见了路边那个身影。
白色的,孤零零立在一条巷子口昏黄的光晕底下。那巷子深且窄,往里看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车子本来已经滑过去了,李默下意识地踩了刹车,性能良好的轮胎与路面摩擦,发出一声短促而轻微的“吱呀”。
他习惯性地看了眼计价器旁的空车灯,绿色的。然后,他才透过摇下一半的车窗,真正看清了那个招手的人。
是个女人。一身素白的长裙,样式简单,甚至有些过时,在这初秋的夜里显得格外单薄。她低着头,长长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一个尖俏的、毫无血色的下巴。
李默皱了皱眉。这地段,这时间,这打扮……他心里那点毛刺感又冒了头。但职业习惯让他还是压下了那丝异样,深夜独自在外的女人,总归是不容易。他按下开锁键,“咔哒”一声轻响。
后车门被拉开,一股阴冷的风率先钻了进来,激得李默脖颈后的寒毛都立起来几分。女人悄无声息地坐进后座,带进一股若有若无的、像是陈年灰尘和某种草药混合的冷香。
“师傅,麻烦去城北火葬场。”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飘忽的沙哑,像是指甲刮过粗糙的纸面。
火葬场?李默心里咯噔一下。这大半夜的,去那地方?他透过后视镜飞快地瞥了一眼。女人依旧低着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并拢的膝盖上,手指细长,白得晃眼。
“呃……火葬场那边,这个点……可能没人了吧?”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
“有人等的。”女人轻声回答,语气平淡,没有多余的解释。
李默不再多问。干这行,什么奇怪的客人没遇到过?他挂上档,车子重新汇入稀疏的车流。导航屏幕上,目的地“城北殡仪馆(火葬场)”已经被设定好,绿色的路线箭头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只有引擎声和风声作伴。李默忍不住,又抬眼去看后视镜。
这一次,镜子里,那个女人不知何时抬起了头。
她的脸确实很白,是一种不见天日的、瓷器般的惨白。嘴唇却涂得异常鲜红,在那样一张脸上,显得格外突兀刺眼。这还不是最让他心惊的——最让他心惊的是,镜子里,那个女人,正对着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开,露出一个标准的、僵硬的微笑。
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甚至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情绪,只是肌肉牵动皮肤,形成一个古怪的弧度。她的眼睛很大,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直勾勾地透过镜面,看向他。
李默的心脏猛地一缩,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沁出冷汗。他几乎是立刻移开了视线,死死盯住前方被车灯切割开的黑暗路面。
是错觉吧?一定是太累了产生的错觉。他用力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偷偷再瞥一眼后视镜——女人已经重新低下了头,恢复了刚才那种静默的姿态,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可那冰冷的笑容,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已经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就在这时,一只苍白的手从后座伸了过来,指尖捏着一张纸币。
“车钱。”
又是那轻飘飘、沙哑的声音。
李默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指尖触碰到那纸币的瞬间,他感到一种异常的冰凉和粗糙。那纸币的手感很奇怪,比他平时收的钞票要厚,要软,边缘甚至有些毛糙,像是……像是那种给死人用的冥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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