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某个维度,不同于凡间任何华丽或阴森的宫殿,王庭是一片近乎“无”的空间。没有实质的墙壁与穹顶,只有无尽延伸的、如同镜面般光滑的黑曜石地面,倒映着上方唯一的光源——一轮散发着冰冷皎洁光芒的、巨大的白色“月亮”。那并非真正的月亮,而是魔王意志的具现,其散发出的绝对威压,足以让最强大的魔神都为之屏息。
此刻,这片“无”之王庭中,正有两道身影恭敬地单膝跪地,面向那轮冰冷的“月亮”。即使只是意志投影,也无“人”敢于直视魔王的真容。
其中一道身影,自然是魅魔天王露西娅。她收敛了所有平日的慵懒与魅惑,粉色的长发柔顺地垂下,完美的脸蛋上只有绝对的恭敬。她能感觉到身旁不远处那股让她极度不适的、混乱而冰冷的恶意,如同腐烂沼泽散发的瘴气,那是她“同僚”的气息。
而跪在她身旁不远处的,则是另一位天王——梦魇君主,墨菲斯托。祂的投影并非固定形态,更像是一团由无数幽蓝色鬼火聚合、离散构成的人形轮廓,火焰中隐约可见痛苦扭曲的面孔若隐若现。祂没有固定的性别,声音也像是无数尖啸的怨灵与孩童的梦呓交织而成,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惧气息。露西娅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投来的、毫不掩饰的敌意与轻蔑。
突然,那轮冰冷的“月亮”光芒微微收敛,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修长的身影,缓缓降落在王庭中央那唯一的、由纯粹黑暗能量结晶构成的王座之上。光芒散去,显现出一位样貌极为俊美、却又带着非人淡漠的白发青年。他身着简洁的黑色长袍,银白色的长发如同月光般流淌,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他没有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位天王,只是微微侧着头,用那双如同蕴含着无尽星辰、却又空无一物的深邃眼眸,凝视着虚空的某一点。
这便是魔王艾伦斯马,祂的第一次“现身”,哪怕仅仅是意志的投影,也足以让整个王庭的空间都为之颤抖。
“……墨菲斯托,”艾伦斯马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平静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川,却又带着一种洞察万物的淡漠,直接在两位天王的灵魂深处回荡,“解释一下吧。为何你插手瓦莱里乌斯的计划,不仅没能完成预期的目标,反而……引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那团由鬼火构成的人形猛地扭曲了一下,墨菲斯托发出如同指甲刮擦玻璃般刺耳的声音:“陛下!瓦莱里乌斯的失败源于他的傲慢与无能!但真正干扰仪式的,是预料之外的变数!”
“哦?”艾伦斯马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墨菲斯托的鬼火闪烁得更加剧烈,显然回想起了奥克莱尔庄园那次不愉快的经历。“奥斯特家的‘晨曦之剑’不足为惧,那个精灵的力量也只是小麻烦……但那条龙魂,以及……那个作为容器的人类,非常古怪!我的梦魇领域,竟然无法完全侵蚀那个容器的灵魂!那家伙的灵魂壁垒……像一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石头,坚硬、冰冷,甚至……反弹了我的力量!这才是陷阱被破坏的根本原因!”
(果然……连墨菲斯托都察觉到那个小哥哥的特别之处了吗?真是麻烦……不过,反弹?呵呵,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露西娅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反弹?”艾伦斯马那双深邃的眼眸,终于从虚空中移开,落在了墨菲斯托那团不安跳动的鬼火上,“有意思。露西娅,你似乎对此有不同的看法?”
终于轮到自己了。露西娅在心底快速组织好语言,抬起头,脸上重新浮现出那副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声音也恢复了平日的妩媚动听:“回陛下,墨菲斯托大人所言或许有一定道理,但据属下的观察,那个容器本身似乎并无特殊之处。他之所以能抵抗梦魇领域,更像是……受到了体内那条古龙残魂的庇护。毕竟,龙族对精神层面的防御本就极强,尤其是在涉及到‘共生契约’这种灵魂深度绑定的情况下,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排异反应’,也属正常。”
她巧妙地将帕秋的“免疫力”归功于奈菈,将其解释为龙魂与容器之间的特殊作用,而非容器本身的异常。“至于最终瓦莱里乌斯的彻底败亡,”她话锋一转,目光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身旁那团鬼火,“主要还是因为他强行献祭自身,试图进行他所信奉的‘腐化’仪式——那本就是‘腐朽之王’派系所推崇的愚蠢手段。墨菲斯托大人或许只是出于某种利益交换才出手相助,但在那混乱的仪式和晨曦之力的双重冲击下,未能成功也是情理之中。”
这番话既解释了帕秋的“异常”,巧妙地将失败的主要责任推回给瓦莱里乌斯和他背后的“腐朽之王”派系,撇清了墨菲斯托的部分责任,同时还不着痕迹地表达了对“腐化”手段的不屑。
那团鬼火猛地扭曲,发出无声的嘶啸,似乎在恼怒露西娅的狡猾,但艾伦斯马在此,祂也不好发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