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江州(今重庆附近)被群山裹得严严实实,浓绿的山像没剪齐的绿毯,从山脚铺到山顶,可这绿却没给百姓带来半点欢喜 —— 平地挤在山坳里,零星几块,最大的也不过半亩,百姓只能在陡坡上刨土种粮。坡地斜得能滑人,土薄得盖不住石头,一场雨下来,土和苗顺着坡往下冲,连带着一年的指望,都冲进山脚下的河沟里。
老陈头蹲在自家的坡地边,指尖捻着一把瘪麦种,麦种上还沾着点碎土。他手上的老茧比坡地的土还厚,指关节肿得像小萝卜,那是几十年刨坡地磨出来的。“爷爷,俺饿。” 孙子小石头拽着他的衣角,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空麦饼袋,袋口还沾着点麦糠 —— 那是三天前最后一块麦饼的痕迹。
老陈头把麦种揣进怀里,贴在胸口,像是怕它也跑了。他摸了摸小石头的头,糙手蹭得孩子头发乱蓬蓬的:“乖,等俺把这坡地种上稻,收了粮就给你做麦饼,管够!” 可他心里没底 —— 去年他在这坡地挖了浅坑,种了半亩稻,一场暴雨下来,土冲没了,苗也冲没了,最后只收了两斗瘪稻,不够祖孙俩吃半个月。
不远处,张寡妇正背着背篓往坡上爬,背篓里装着刚挖的野菜,脚步虚浮。她男人去年在坡地种麦时摔了下去,腿断了,家里只剩她一个人种地,坡地没收成,只能靠野菜度日。“陈叔,您还种啊?” 她喘着气,声音发颤,“俺家那片坡地,今年连种子都没敢撒,撒了也是白瞎。”
周围的百姓也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满是愁绪。王二是个壮实汉子,却愁得直挠头:“俺有力气,可这坡地不顶用啊!去年俺刨了三尺深,想多存点土,结果一场雨,土塌了,差点把俺埋在里面!” 老猎户李叔蹲在石头上,抽着旱烟,烟杆都快被捏断了:“这山太陡,土太瘦,种啥都活不长,俺们江州百姓,命就是苦啊!”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 “哒哒” 的马蹄声,尘土顺着山路飘过来。老陈头眯着眼看,只见几个人骑着马,后面跟着推着小车的弟子模样的人,是秦风带着墨渊和墨家弟子来了。他们刚从江陵县处理完水稻虫害,听说江州多山少地,百姓没饭吃,特意绕路过来。
“老陈叔!张婶!” 秦风跳下马,踩着滑溜溜的泥路跑过来,裤腿很快沾了泥,鞋上还挂着草屑,“俺们来看看这坡地,能不能想个法子,让它能种稳庄稼!”
老陈头愣了愣,赶紧站起来,怀里的麦种硌得胸口疼:“秦大人?您咋来了?这坡地不行啊,俺们试过了,挖深了塌,挖浅了冲,种啥都白搭!” 他指着坡地,土面上全是石头,连野草都长得稀稀拉拉,“您看,这土薄得跟纸似的,哪能长庄稼?”
墨渊蹲在坡边,用手挖了块土,放在手里捻了捻,土粒细得像沙,却带着黏性。他又掏出个竹筒做的水平仪,里面装着水,中间插着木尺,往坡上一放,木尺歪得厉害。“这坡坡度大概二十度,不算太陡,能开梯田。” 他抬头对百姓说,语气肯定。
“梯田?啥是梯田?” 老陈头没听过这个词,皱着眉问,“是把坡地挖平?俺们试过,挖平了也塌!”
墨渊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竹简和炭笔,在地上画了个一层层的图样,像梯子似的:“不是全挖平,是顺着山的坡度,挖成一层一层的田,每层田都用石头砌埂子,挡住土和水;再在每层田内侧挖条排水渠,埋上陶管,下雨时水顺着陶管流走,不会冲塌田;田面用水平仪测平,保证不积水,这样就能种庄稼了!”
百姓们围过来看图样,却还是半信半疑。王二挠着头,小声说:“石头砌埂子?俺们这山石头是多,可搬石头上山多累啊!俺们白天要种别的地,哪有功夫搬石头?” 张寡妇也皱着眉:“俺家没壮劳力,搬不动石头,就算埂子砌好了,俺也种不了啊!”
老猎户李叔抽了口旱烟,烟圈飘在半空:“秦大人,墨小郎君,俺不是不信你们,可这埂子真能挡住暴雨?去年俺在坡上垒过土埂,没两天就冲塌了,石头埂子要是也塌了,俺们的功夫不就白费了?”
墨渊没急着反驳,而是从推来的小车上搬下一块青石,又拿出一把青铜凿子:“大家看,这青石结实,俺们用青铜凿子把它凿平整,一块一块垒起来,中间用黄泥勾缝,跟筑城似的 ——《墨子?备城门》里说‘因地形,用险制塞’,俺们墨家筑城时,就顺着地形用石头砌墙,暴雨冲不塌,梯田埂子也一样!” 他说着,让弟子演示用水平仪测平:“这水平仪,水静止时木尺指的就是平,每层田都测一遍,保证田面不积水,土就不会冲跑。”
秦风也补充道:“朝廷会派二十个工匠来帮忙,墨家弟子教大家做独轮车,运石头省力;开梯田的稻种、青铜凿子、陶管,朝廷都给补贴,不用大家花一文钱!咱们先选一小块坡地试建,要是成了,再大规模开建,大家看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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