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外的西凉军营帐内,烛火在夜风里轻轻摇曳,将阎行与杨驹的影子映在帐壁上,忽明忽暗。阎行身着黑色布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上摊着的江州城防简图。杨驹坐在对面,右臂缠着厚厚的纱布,虽脸色仍有几分苍白,眼神却依旧锐利 —— 方才医官已检查过伤口,箭伤虽深,却未伤及筋骨,只需休养半月便能痊愈。
“杨将军,” 阎行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郑重,“我有一计,或许能尽快拿下江州,只是要委屈你几日。”
杨驹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将军请讲,只要能破城,些许委屈不算什么。”
阎行俯身向前,声音压得极低:“我想让你诈死。”
“诈死?” 杨驹愣了愣,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臂的伤口,“可我只是手臂中箭,虽疼却不算致命伤,严颜与吴懿皆是沙场老将,未必会信。”
“信不信,全看我们做得够不够真。” 阎行手指在案几上轻轻一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明日一早,你便装作伤重不治的模样,我让人用板车将你‘尸体’抬到江州城下,再故意表现得悲痛欲绝、怒不可遏,日日饮酒攻城,装作因失你而心神大乱的样子。严颜为人正直,见你‘身死’,定会心生愧疚;吴懿虽多疑,却也难辨真假。等他们放松警惕,以为我军军心涣散时,我们再设伏诱敌出城,一举将其击溃。”
杨驹沉吟片刻,眼中渐渐燃起光芒。此计虽险,却能避开硬攻的伤亡,还能利用严颜的愧疚与吴懿的多疑,打乱敌军部署。他挺直脊背,对着阎行拱手道:“末将听从将军安排!只要能拿下江州,便是让我献出项上人头也无妨!”
阎行见状,心中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明日一早,我会让人给你涂上面粉,装作面色惨白的模样,再在‘伤口’处添些猪血,营造伤重流血的假象。你只需躺在板车上,无论城外发生什么,都不可动弹,切记屏住呼吸,莫要露了破绽。我会在城下与严颜周旋,用话术让他信以为真。”
杨驹点头应下,两人又仔细商议了细节,直到夜色渐深,才各自歇息。帐外的白马氐骑士兵还在巡逻,马蹄声轻得像落叶,却透着一股紧绷的警惕。
次日天刚蒙蒙亮,江州城外便响起了西凉军的呐喊声。严颜与吴懿早已站在城头,看着阎行率领三万大军列阵而来,阵前的两辆板车格外显眼,上面盖着黑色麻布,透着一股肃穆的气息。
“严颜老狗!给老子滚出来!” 阎行策马冲到阵前,手中的大刀指向城头,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连甲胄上的铜扣都在颤抖,“我要你血债血偿!”
严颜皱紧眉头,心中满是疑惑 —— 昨日还只是对峙,今日阎行为何突然如此暴怒?他俯身对着城下喊道:“阎行小儿,你无故出言羞辱,究竟意欲何为?”
阎行猛地掀开板车上的麻布,露出 “杨驹” 的 “尸体”—— 只见杨驹面色惨白如纸,右臂的纱布被 “鲜血” 浸透,连胸口的衣襟都染成暗红,双目紧闭,嘴唇毫无血色,乍一看去,确实像伤重而亡的模样。“你看这是什么!” 阎行高举大刀,声音嘶哑,“昨日你副将放冷箭伤我杨驹将军,他昨夜便伤重不治,死在了帐中!你说这笔账怎么算?!”
严颜瞳孔骤缩,死死盯着板车上的杨驹,心中涌起一股愧疚。他昨日与杨驹打斗,虽未分出胜负,却也敬佩对方的勇武,本想日后再堂堂正正较量一番,却没想到竟因吴懿的冷箭,让杨驹 “丧命”。“怎…… 怎么会这样?” 严颜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昨日我明明见他只伤了手臂,并未命中要害,怎么会…… 哎!老夫只是想与他切磋武艺,从未想过害他性命!”
“将军!小心有诈!” 吴懿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我昨日射中的明明是他的右臂,并未伤及要害,怎会一夜之间便伤重而死?这定是阎行的奸计,想骗我们出城!”
严颜本就因杨驹 “身死” 而愧疚,听到吴懿的话,更是怒火中烧。他猛地转身,指着吴懿的鼻子怒斥:“你给我闭嘴!若不是你放冷箭,杨驹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我一生光明磊落,从未用过半分阴私手段,如今却因你背负暗箭害人性命的骂名,你还有脸说这是奸计?!”
“我放冷箭是为了救你!” 吴懿也来了脾气,声音陡然拔高,“若不是我,你昨日便可能被杨驹所伤!江州只有一万守军,若你出事,谁来守住城池?我这样做,是为了江州的军民!”
两人争执不下,吴懿心中气急,竟猛地抄起身边的弓箭,搭箭拉满,对着城下的杨驹尸体射去!“咻” 的一声,箭如流星般飞出,精准地射中了杨驹的大腿!
城楼下的杨驹猛地一僵,大腿传来的剧痛让他险些闷哼出声。他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保持 “尸体” 的姿态 —— 他知道,此刻若是动弹,不仅计划败露,自己与阎行都可能陷入险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