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记忆在说话
移植了丈夫白月光的记忆后,
我变得越来越像她,
甚至开始对丈夫产生无法抑制的杀意,
直到发现他书房里那七具和我一模一样的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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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又一次从那个不属于她的梦境中惊醒。
心跳在胸腔里擂鼓,一声声,沉重又急促,撞碎了深夜的寂静。喉咙发干,像被沙漠里的热风刮过。她习惯性地向身侧探手,指尖触到的却是冰凉的、空荡的锦缎。
韩司明不在。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几次了?她记不清。只记得每次从那些光怪陆离的碎片中挣脱,身边总是空的。黑暗像黏稠的液体,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带着一种陈旧家具和消毒水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气味。
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柔和的暖光驱散了部分黑暗,却照不透心底的寒意。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顺着脚心窜上来。她走向浴室,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略显凌乱的脸。还是她,林薇,五官清秀,带着长久休养留下的脆弱感。
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她拧开水龙头,用双手接住冷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盥洗池的白瓷上。视线有些模糊,恍惚间,她似乎看到镜中人的嘴角,牵起了一抹极其细微的、陌生的弧度。
带着一点悲悯,一点…嘲弄。
她猛地闭眼,再睁开。镜子里只有她,惊疑不定地睁大眼睛。
是幻觉。自从接受了那次“记忆抚慰”手术后,这种恍惚感就如影随形。为了治愈她因韩司明出轨而濒临崩溃的精神,也为了“弥补”,他花重金引入了这项尚未完全公开的技术,将他最珍视的、已故初恋苏晚晚的部分记忆片段,“移植”给了她。
他说,晚晚善良、坚韧、乐观,她的记忆会像良药,抚平她的创伤。
起初,似乎有些效果。那些尖锐的痛苦被一些温暖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情绪覆盖。她变得平静,甚至对韩司明重新展露笑颜。
可现在……
林薇无意识地抬起手,将脸颊边一缕不听话的头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而精准。她不喜欢这个牌子的洗发水,太浓烈,可上周购物时,却鬼使神差地拿了好几瓶。她开始偏爱那种甜腻得过分的糕点,而以前她最讨厌甜食。昨天插花,她下意识地将那几支白色的小苍兰单独挑出来,插在最显眼的位置,等反应过来时,自己都愣住了。
苏晚晚最爱小苍兰。韩司明说过。
这些细节像细小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勒进她的骨肉里。她正在被另一个女人入侵,一点点,从内部被占据。
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很轻,带着刻意放缓的谨慎。是韩司明。
林薇迅速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干脸,回到床上,闭上眼睛。她感觉到卧室门被推开,一股微凉的、带着室外寒意的气息靠近。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她脸上,沉沉的,带着审视。她能感觉到那视线,像冰冷的爬虫滑过皮肤。
几秒钟后,他转身,走向衣帽间。
林薇悄悄睁开一条缝。韩司明脱下西装外套,动作间,侧颈上一道寸许长的疤痕一闪而过。那是他年少时意外留下的,平时总是用衣领小心遮住。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条扭曲的蜈蚣。
她的心脏骤然一缩,一股强烈的情绪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不是她自己的恐惧或悲伤,而是一种尖锐的、几乎要炸开的担忧和心痛,仿佛那道疤不是长在他身上,而是刻在了她的心尖上。
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阵阵空虚和更深的寒意。
这不是她。这是苏晚晚的反应。
衣帽间里传来轻微的响动,是打开某个特定抽屉的声音。她知道,那里放着一个上锁的檀木盒子。韩司明从不让她碰。有一次她好奇问起,他眼神瞬间冷了下去,说是一些旧物,看了徒增伤感。
现在,她几乎能“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一条褪色的粉色丝带,一枚银质的蝴蝶发卡,边缘有些磨损……
“薇薇?”韩司明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林薇猛地一颤,赶紧重新闭紧眼睛,调整呼吸,装作一直熟睡的样子。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又停留了几秒,才终于离开。
确认他去了书房,林薇才缓缓睁眼,盯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眼神空洞。
那个檀木盒子里的东西……她为什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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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桌上,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精致的骨瓷餐具照得发亮。
“脸色还是不好,没睡稳?”韩司明将抹好蓝莓酱的面包片放在林薇面前的碟子里,声音温和。他穿着剪裁合体的家居服,举止优雅,无可挑剔。任谁看,这都是个体贴入微的丈夫。
林薇低下头,用小银勺搅动着杯里的牛奶:“还好,可能……还有点不适应。”
“记忆融合需要时间。”韩司明拿起手边的平板,滑动着屏幕,上面是林薇最新的脑波监测数据和生理指标报告,“你看,各项数据都在趋向稳定。波动是正常的,这说明晚晚的记忆正在与你产生良性的协同。专家也说,这是好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