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谋杀
一位法医在解剖尸体时,发现死者竟是自己的初恋。
警方认定是自杀,但她颈部的微小针孔只有我能看懂。
那是我们年轻时共同设计的“完美犯罪”手法。
十年前,他拒绝了我的求婚,说想去大城市发展。
如今他衣锦还乡,成了叱咤风云的企业家。
而我一直留在这小城,默默无闻地与尸体为伴。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恨他。
但他们不知道,那个针孔记号,是我们曾经相爱的证明。
也是只有我才能破译的死亡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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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台上的灯光白得刺眼,冰冷,均匀地洒落,把一切都涂上一层不带感情的釉质。空气里是熟悉的消毒水味儿,混着若有若无的福尔马林,还有一种更原始的、属于死亡本身的微甜腥气。林墨已经习惯了这种气味,它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隔开了她与外面那个活生生的世界。
今天的最后一具。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指关节,戴上新的乳胶手套,橡胶紧绷在皮肤上的触感令人安心。助手递过来的档案夹有些单薄,她随手翻开,目光掠过姓名栏——江屿。
两个字,像两枚生锈的针,猝不及防刺入眼底。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是空洞洞的回响。她定了定神,视线下移。年龄:三十二岁。与她的初恋同岁。死因初步判定:高空坠落,大概率自杀。发现地点:滨江酒店后的崖岸,那是他们年轻时常去的地方。
巧合。一定是巧合。林墨告诉自己,指尖却有些发凉。她走到台边,深蓝色的裹尸袋拉链缓缓拉开,发出齿扣分离的、令人牙酸的细响。
一张脸逐渐显露出来。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尽管十年的光阴足以改变很多,但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林墨还是感觉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解剖室里只剩下自己血液奔涌又骤然凝固的轰鸣。是他。江屿。眉眼间的轮廓更深了,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添了成熟男人的棱角,即使此刻毫无生气,也依旧能窥见曾经的俊朗,甚至更添了几分被世事打磨后的冷峻。只是脸色是死灰的,口鼻周围有凝固的血迹,颈部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
真的是他。那个十年前,在一个同样有着惨白月光的晚上,对她说“林墨,我们不一样,我想去看看更大的世界”,然后决绝转身,把她和整个小城甩在身后的少年。如今,他回来了,以成功企业家的身份,衣锦还乡,光鲜亮丽,是本地新闻争相报道的人物。而她,成了这小城里一名普通的法医,日复一日地面对冰冷的躯体,试图从沉默的死亡中聆听真相。
所有人都知道江屿是她的初恋,也知道他是如何“抛弃”了她。这几天,同情或探究的目光没少落在她身上。他们大概都在想,林墨该有多恨他。
恨吗?或许曾经有过。但十年了,那点不甘和怨怼,早已被时间磨成了更复杂难言的东西,沉在心底,落满灰尘。此刻,看着这张曾在她青春里占据全部色彩的脸,如今冰冷地躺在属于她的工作台上,她只觉得一种无边无际的恍惚,像隔着毛玻璃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悲剧。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例行检查。体表损伤与档案记录一致,多处骨折,内脏破裂,符合高坠伤特征。一切迹象都指向自杀。一个事业有成,前途无量的年轻企业家,为什么会选择在自己刚刚投资故乡、风光无限的时候,用这种方式结束生命?疑点像水底的暗礁,沉默地矗立。
她拿起放大镜,凑近他的颈部,仔细检查那些瘀伤和擦痕。动作机械,近乎本能。直到灯光下,左侧颈动脉搏动处偏后,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周围皮肤纹理融为一体的暗红色点迹,猝然跳入她的视野。
不是挫伤,不是痣,也不是普通的昆虫叮咬痕迹。
林墨的动作彻底停住。呼吸屏住了。她调整了一下放大镜的角度,灯光更集中地打在那一点上。是一个针孔。非常非常细微,边缘规整,如果不是她检查得足够仔细,如果不是这个部位太过特殊,绝对会被忽略过去。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猛地一沉。
这个位置……这个几乎看不见的入针点……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不是十年前分手那天的惨白月光,而是更早的时候,大学暑假,闷热躁动的夏夜,江边废弃的灯塔上。她和江屿,两个对犯罪心理学和法医学着迷到近乎走火入魔的年轻人,依偎在一起,借着昏黄的手电光,翻阅着厚厚的案例图册和法医学着作。
“小墨,你看,常规的注射杀人,针眼很容易在尸检时被发现,”年轻的江屿指着书上的图片,眼睛亮得惊人,“但如果,从颈后这个特定的角度斜刺进去,深度控制在刚好进入血管,用的是极细的针头……”他用笔在笔记本上画出示意图,线条精准,“……那么,除非是顶级的法医,拿着放大镜一寸寸地找,否则几乎不可能发现这个入口。药物进入循环系统极快,几乎不留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