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克隆体
为了救回濒死的妻子,我启动了非法记忆移植计划。 当克隆体睁开眼喊我“阿默”时,我几乎以为奇迹发生。 可真正的苏晚却在三个月后从植物人状态苏醒。 她愤怒地发现,一个拥有她全部记忆的复制品,正睡在我们的婚床上。 更可怕的是,那个克隆体开始做她从未做过的事—— 弹奏她根本不会的钢琴曲。 深夜接到医院电话时,零号正在弹《月光》。 琴声戛然而止,她回头看我,眼神像受惊的小兽:“阿默,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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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养舱的玻璃倒映着林默的脸,一张被焦虑和长期缺乏睡眠啃噬得凹陷下去的脸颊,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化不开,像两团不祥的阴影。幽蓝色的营养液在舱内缓缓流淌,温柔地包裹着悬浮其中的躯体。那躯体年轻、完美,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新生的光晕,黑色的长发在液体中如海藻般散开,随着微弱的水流无声起伏。太像了。那眉骨的弧度,那鼻梁挺直的线条,甚至那沉睡时微微抿着的、带着一点倔强的嘴角……都与病床上那个日渐枯萎的苏晚别无二致。
只是,病床上的苏晚,靠冰冷的仪器维持着呼吸,生命像风中残烛般微弱飘摇。而这里,零号,这具耗费了他所有理智、踩踏过法律和伦理边界的克隆体,正汲取着昂贵的养分,只为一个渺茫到近乎绝望的“可能”。
林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抬起,隔着冰冷的玻璃,近乎贪婪地描摹舱内那张熟睡脸庞的轮廓。指尖触到玻璃的瞬间,一股寒流直刺骨髓,激得他猛地缩回手,指关节攥得发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几个惨白的月牙印。这具完美躯壳里,空空荡荡,没有苏晚的灵魂。他倾尽所有、赌上一切,不就是为了把那个被车祸撞碎的灵魂,一点点找回来,塞进去吗?
“林博士,第三阶段神经桥接准备就绪。”助手小陈的声音在实验室外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平板,小心翼翼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林默没有回头,视线依旧死死锁在零号身上,喉咙干涩地滚动了一下,才勉强挤出一个沙哑的字:“进。”
沉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小陈推着装载精密仪器的推车走了进来,车轮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细微的滚动声。他身后跟着另外两名身穿无菌服的研究员,动作麻利却沉默,空气中只剩下仪器启动时低沉的嗡鸣和冷气从通风口吹出的嘶嘶声。实验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特殊冷却液混合的冰冷气味,像一座金属与玻璃构筑的坟墓。
“生命体征?”林默终于转过身,声音像砂纸磨过粗糙的木头。
“一切稳定,博士。脑波活动……在预期基线之上。”小陈调出悬浮光屏,复杂的波形图和跳动的数字在他眼前闪烁。林默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数据,每一个细微的波动都牵动着他的神经。他走到主控台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块最大的屏幕,上面是零号脑部的实时三维成像。纤细如发丝的电极探针正被精密的机械臂操控着,如同最微小的外科医生,正一丝不苟地刺入克隆体大脑中那些无比精密的区域——海马体、杏仁核、前额叶皮层……那里是记忆的殿堂,是情感的熔炉,是他和苏晚共同生活的全部证明被编码、储存的地方。
屏幕上,代表数据流的纤细光丝,正从另一端的巨大服务器阵列里,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闪烁着幽蓝色的微光,跨越物理的界限,无声地汇入零号沉睡的大脑。那是苏晚的记忆。从她童年小院里的秋千,到她获奖时明媚的笑容;从他们初遇时那场猝不及防的暴雨,到婚礼上交换戒指时指尖的微颤;甚至包括车祸前一刻,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哼着那首不成调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歌……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变成冰冷的0和1,强行灌入这具空白的躯壳。
林默的呼吸变得粗重,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尖锐的疼痛。他紧紧抓住冰冷的操作台边缘,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屏幕上,数据流的速度骤然加快,汇聚成一股汹涌的蓝色瀑布。零号的身体在培养液中猛地一颤!像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原本舒展的四肢瞬间绷紧,手指痉挛般蜷缩起来,紧闭的眼睑下,眼球开始剧烈地、毫无规律地左右转动,频率快得令人心惊。
“博士!脑波出现剧烈高频振荡!”小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实验室的寂静!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闪烁,将整个空间染上不祥的血色。主屏幕上,代表零号脑电活动的波形图彻底失控,变成一团疯狂跳跃、纠缠的乱麻,尖锐的峰值几乎要冲破屏幕的顶端!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也发出急促的蜂鸣,心率、血压的数值像失控的火箭般飙升!
“不!停下!”林默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他猛地扑到控制台前,手指带着残影在虚拟键盘上敲击,试图强行终止数据传输。“切断桥接!注入稳定剂!快!” 他的命令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