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汉章武十八年秋,益州大地在置郡设防的方略下渐趋稳固,北疆、东境、南陲,新的行政与军事架构如同坚实的骨架,支撑起新生的汉室基业。历经近十载的颠沛流离、生聚教训、北伐鏖战,自南中永昌至巴蜀成都的千里河山,终于再度统一于汉家旗帜之下。收复旧都、廓清益州的宏大目标,至此已基本实现。一个标志性的、凝聚人心、宣告新时代开启的时刻已然成熟——皇帝刘禅率领南迁文武百官及禁军,正式自永昌行在启程,凯旋荣归,迁都成都。这并非简单的迁址,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仪式,旨在向天下臣民、向环伺强敌,也向历史宣告:流亡的时代结束了,大汉的正统,已在故土重立!
永昌城,这座承载了汉室十年艰难岁月的南疆重镇,沐浴在秋日澄澈的阳光下,气氛庄重而热烈。城内主要街道净水洒扫,旌旗招展,百姓扶老携幼,涌上街头,既有对天子百官的不舍,更有对王朝重返中原的由衷欢欣。皇宫正门前,仪仗肃立,甲胄鲜明。皇帝刘禅身着冕服,神情肃穆,目光缓缓扫过这座熟悉的宫殿、街巷,以及远处苍茫的哀牢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里有十年卧薪尝胆的记忆,有屈辱,有奋起,有君臣一心的砥砺,更有无数将士埋骨南疆的悲壮。
北地王刘谌、卫将军诸葛瞻、秘书令郤正、大司农张质、光禄大夫谯周等文武重臣,皆着朝服,静立於銮驾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感慨。谯周捻须微叹,似在追忆当年力主南迁的艰难;张质默默核算着迁都行程的粮秣用度;郤正则神情激动,筹备着还都后告祭天地的文书。卫将军诸葛瞻立于刘禅侧后,面容沉静,然紧握剑柄的手微微透露出内心的激荡。这十年,他从一个临危受命的青年将领,成长为总揽全局的国之柱石,南中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他的心血与谋略。
刘禅转身,面向送行的永昌父老与留任的南中官员,深深一揖,声音洪亮而充满感情:“永昌父老,十载恩情,朕与朝廷,永志不忘!此间山水,养育之恩,重于泰山!今虽归旧都,然南中永为汉土,朕必不负此间军民!” 话语落下,人群中响起一片呜咽与“陛下保重”、“大汉万岁”的欢呼声。告别了患难与共的南中,銮驾启动,浩浩荡荡的队伍,踏上了北归的征程。
车驾北行,路线经精心规划,并非一味求快,亦带有巡视安抚、宣示主权的意味。自永昌出发,过不韦,渡澜沧水,进入牂柯郡境内。郡守霍弋率属官及当地夷汉酋长,于道左跪迎。刘禅特意召见了助战有功的爨谷、焦璜等将领及濮夷头人狼岑等,温言抚慰,厚加赏赐,重申“夷汉一家”之国策。沿途可见新辟的军屯民田,虽偶有战火遗迹,然生机已复。
行至越嶲郡,郡治邛都城外,大将军姜维特遣张翼率精骑前来护驾,并呈上北线将士联名贺表。车驾途经一年前曾浴血奋战的灵关,但见关城已加固,汉旗飘扬,守军士气昂扬。刘禅登关远眺,但见群山巍峨,险峻天成,对身旁的诸葛瞻叹道:“昔年灵关易帜,方有今日通道。将士之功,可昭日月。” 诸葛瞻颔首:“此乃将士用命,亦乃陛下仁德所感。”
一路行来,刘禅并非只是端坐车中。他数次下令缓行,召见沿途县令、乡老,询问民情,看到田野中金黄的稻谷,脸上露出欣慰之色;见到被战火摧毁尚未完全修复的村落,则眉头紧锁,叮嘱郤正、张质等务必着力抚恤。这位曾经深居宫中的皇帝,在十年的磨砺中,已然学会了如何去看、去听、去感受他的江山与子民。
历经月余行程,章武十八年冬,天子銮驾抵达成都郊外升仙桥。此处已人山人海,旌旗蔽空。大将军姜维率领北线诸将廖化、董厥、赵广等,及罗宪等归顺将领,皆顶盔贯甲,肃立道旁;安南将军霍弋亦从东部防区赶回;先行抵达的官员早已组织成都士民工商,沿途跪迎。当绣着“汉”字的大纛和天子旌旗出现在地平线上时,顿时鼓乐喧天,万岁之声震动原野。
刘禅换乘御马,在皇子刘谌、卫将军诸葛瞻、大将军姜维等核心重臣的簇拥下,缓缓前行。他望着前方那座魂牵梦绕的城池轮廓,望着道旁无数张激动、期盼、泪流满面的面孔,望着那些曾随他出生入死、如今已鬓染霜华的老臣宿将,一时百感交集,眼眶湿润。他看到了张嶷麾下那些无名英雄代表肃立的身影,看到了陈寿等年轻文官眼中的憧憬,也看到了人群中一些原蜀中旧臣复杂的神情。
按照古礼,皇帝还都,需行郊迎大典。秘书令郤正主持仪式。刘禅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面对成都方向,焚香祷告天地、宗庙,宣读由郤正草拟、文采斐然的《还都告谢祝文》,追思昭烈皇帝、诸葛武侯创业维艰,泣诉社稷倾覆之痛,禀明十年生聚、克复旧都之功,祈愿汉室中兴,国泰民安。其声悲怆激昂,闻者无不动容。许多随驾老臣,如谯周等,已是泣不成声。仪式最后,刘禅亲手将一面崭新的“汉”字大旗,授予大将军姜维,喻示着扞卫江山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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