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艘战船劈开白色的浪花,如同三支离弦之箭,向着远处战火连天、杀声震海的海域疾驶而去。
“原……原来是官爷们去打倭寇了!哎呀妈呀,吓死老汉了!”船老大直到此时才敢大声喘气,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上,擦了一把额头淋漓的冷汗,连连念佛。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幸亏不是倭寇,幸亏不是……真是吓破了胆……”他脸上惊魂未定,却又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船工们也纷纷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武器”,相视而笑,气氛瞬间从绝望的冰点回暖。
阿兰也拍着胸口,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仰头对苏青绫说:“青绫姐,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心都要跳出来了。那位站在船头的将军看起来像个好人,又威风又正气!”
苏青绫望着战船消失的东北方向,心中亦是波澜微起。那位白衣将军的挺拔英姿、临危不乱的气度以及他话语中所透露出的担当与决心,都给在危机边缘走了一遭的她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
在这倭患频仍、海疆不靖的年头,底层百姓惶惶不可终日,能有这样挺身而出、迎击贼寇、护卫家园的将士,实属难得。
她心中对那素未谋面的、名叫张超的抗倭义军首领,以及这些闻警即动、及时支援的官兵,不禁生出了几分敬意和感激。
“是啊,是位勇士。”她轻声回应阿兰,目光仍停留在远方海天交界之处,仿佛还能看到那白色劲装的身影。
在船老大的连声吆喝下,惊魂初定的船工们七手八脚地调整着风帆和舵向,渡船笨拙地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弧,将船头调转向东南方,按照那位将军的指示,驶向更为安全的海域。帆吃饱了风,船只重新恢复了平稳的航行。
接下来的航程变得十分平静。阳光穿透云层,洒下万道金光,将海面点缀得粼粼闪烁。偶尔有海鸥掠过船帆,发出清脆的鸣叫。
之前那如影随形的压迫感和紧张气氛一扫而空,仿佛那惊心动魄的一夜追踪和清晨拦截只是一场虚幻的噩梦。
阿兰彻底放松下来,倚着苏青绫,好奇地看着波光粼粼的大海和远处偶尔出现的渔船,小脸上重新露出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些许天真色彩。
苏青绫却并未完全沉浸在这份平静中。她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在心中细细梳理着从昨夜到今晨发生的一切。
那三艘战船的出现和离去,那位白衣将军的话语,都透露出一个信息:这片海域乃至整个东南沿海的局势,恐怕比她们之前了解的还要紧张和复杂。倭寇的活动如此猖獗,竟然需要调动战船和义军进行大规模剿杀。
又航行了一日,远方陆地的轮廓终于在天边越来越清晰。青山逶迤,隐约可见屋舍点点。午后时分,渡船缓缓驶入一处颇为繁忙的渔港码头。
码头上桅杆如林,各式船只停靠紧密,人来人往,挑夫扛着沉重的鱼获穿梭不息,渔家妇女忙着分拣晾晒,商贩则在高声吆喝、讨价还价,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充满了喧嚣而真实的生活烟火气。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味和海水的咸涩味道,与之前几日提心吊胆、充满不确定性的海上行程相比,显得格外踏实和平安。
船刚停稳,搭好跳板,苏青绫便取出早已备好的银钱,额外多付了一些,谢过一路担惊受怕的船老大,然后牵着阿兰的手,快步下了船。
双脚重新踏踏实实地踩在坚硬的土地上,感受到那份稳固,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青绫姐,我们到了吗?这就是……大陆?”阿兰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而嘈杂的地方,眼中既有兴奋也有一丝怯生。她自幼生长在岛上,这是第一次踏上如此广阔的土地。
“嗯,到了。这里是滨海的一个渔港码头。”苏青绫点点头,目光迅速而警惕地扫过码头四周。
人群熙攘,但看起来一切如常,渔民、商贩、旅客各行其是,并无任何惊慌失措或紧张戒备的异样。看来,倭寇的骚扰要么尚未大规模波及至此,要么,就如那位白衣将军所言,已被英勇的将士们阻挡、厮杀在了外海。这让她稍感安心。
然而,她深知此行责任重大,不敢有任何松懈,更不敢在这人员混杂的码头多做停留。师父明逸师太所在的常青山白云观,离此地尚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她必须尽快赶过去,一方面是为了安置好阿兰,确保这个身世可怜、牵扯重大的女孩绝对安全;另一方面,她离家日久,历经风波,也无比想念和牵挂那位抚养她长大、传授她武艺和做人道理的师父她老人家。
只有到了师父身边,见到她安好,苏青绫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能真正安定下来。
她在码头附近仔细挑选,雇了一辆看起来还算干净稳妥的青篷马车,与面容憨厚的车夫仔细谈妥了价钱和路程,便带着阿兰上了车。车厢内陈设简单,却干净整洁,散发着淡淡的木料和干草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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