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紫色的图标在视网膜上闪烁了不到两秒，就被一条朴实无华的系统日志弹窗覆盖。
屏幕上，那个名叫张某的ID正在进行一场绝望的“电子急救”。
日志显示：【14:22:07 用户‘物业_张经理’尝试操作：补录B2层消防泵房检修确认单】。
紧接着，一行鲜红的报错代码像巴掌一样扇在了张经理脸上：【系统驳回：检测到该单据已存在纸质版扫描件（上传时间14:19:33）。
补录操作将触发双版本冲突校验。】
三分钟的时间差。
这就是阿哲的手速和张经理那台老年机反应速度之间的壁垒。
林夏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打着扶手。
这种时候，普通的猎人会选择拦截，或者直接锁死后台。
但她不是猎人，她是编剧。
“别拦他。”林夏看着那个报错红框反复跳动——显然张某正在疯狂点击“重试”，“既然他这么想把这笔糊涂账算清楚，那就让群众来帮他算。”
副驾驶上，顾沉舟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优雅的连音，像是在弹奏葬礼进行曲。
一份《关于多源单据版本冲突的强制公示申请》顺着网线滑进了区住建委的监管通道。
引用的法条刁钻且致命：《物业服务信息公示管理办法》第十七条。
三秒后，该小区业主群、物业APP端、甚至电梯里的智能屏同时弹出了一个堪称“社死”的二选一投票框：
【尊敬的业主：
系统检测到“消防泵房检修单”存在两个版本。
A. 铅笔签署原件（字迹未氧化，含铁量超标）
B. 电子补录件（刚刚生成，就在两分钟前）
请点击选择您信任的效力来源。】
这哪里是投票，分明是把张经理剥光了扔在广场上展览。
但这还不够。
对于这种习惯在阴沟里打滚的老油条，必须要让他感受到物理层面的窒息。
大厅监控里，阿哲换了身行头，脖子上挂着“街道数字化治理观察员”的牌子，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公示栏前。
“啪”的一声脆响。
一张亮黄色的温湿度感应标签被狠狠拍在了那张还在散发着墨水味的《铅笔字迹显影期公众监督告知书》上。
这标签位置贴得极损，正好压在张某签字栏的边沿。
阿哲笑眯眯地指着标签背面的二维码，对着脸色煞白的张经理科普：“张经理，这是高科技。扫码就能看直播——‘当前签名区域Fe2?浓度：287ppm’。看见这倒计时没？35小时11分后，这里要是没长出锈斑，那就说明您这签字是假的。哦对了，别手贱去撕标签，这玩意儿连着平台，撕一次，自动生成一条《异常干预行为记录》。”
这简直就是在张某的脑门上安了个定时炸弹，倒计时的滴答声全小区都能听见。
还没等张某那口凉气吸到底，李曼带着那一箱子“作案工具”杀了个回马枪。
“哟，张经理，还在跟灰尘较劲呢？”
李曼戴着定制的防尘手套，手里举着一块便携式磁吸白板，像个一丝不苟的法医。
她当着张某的面，把刚才收集到的那些铅笔灰样本，按时间轴啪啪啪贴在白板上。
“14:17刮取”、“14:21二次刮取”、“14:25指尖残留转移”。
看着那些灰黑色的粉末像展品一样陈列，张某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擦那一小堆“指尖残留”。
“别动！”李曼一声断喝，随后迅速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笑脸，递过去一支削得尖尖的HB铅笔，“按新规范，所有原始笔迹干预动作，都得留痕。来，签个《干预过程说明表》，我们帮您录系统，省得您电子补录又报错。”
张某握着笔的手在抖。
他以为自己是在签一份无关紧要的说明，殊不知就在笔尖触碰白板纸面的瞬间，底层的微电流磁吸层悄然启动。
那些原本该留在纸面上的石墨粉，连同里面掺杂的铁粉，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一样，瞬间被吸附进白板底部的微观凹槽里。
这根本不是签名，这是一张物理拓片。
他签下的每一个字，都是将来呈堂证供的完美模版。
与此同时，林夏的视野里弹出了一条来自系统的动态捕捉提示。
【目标动态：张某账号（ID: 8823_PM）正在频繁访问“瞎拍协会”内部图库。
访问对象：王某办公室抽屉内的《设备验收单》高倍扫描件。
频次：7次。
单次最长停留：4分38秒。
定位：王某办公室门外走廊。】
林夏看着这组数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人慌了。他在比对。
他在疯狂确认自己模仿王某签名的笔迹，跟那个锁在抽屉里的原件到底有没有破绽。
那种视线停留的轨迹，和原始铅笔签名的拖痕走向重合度高达92.6%。
这简直就是自爆卡车。
林夏没有急着收网，而是把这截图甩给了阿哲。
两分钟后，张某的手机震了一下。
一条来自“政务服务云”的短信，带着官方特有的冰冷语气弹了出来：
【您已被系统随机抽中为‘老旧小区笔迹管理试行指引’首批校准对象。
请于今日10:00前录制‘笔迹动态校准视频’。
要求：手部特写、签署全程不间断，并口述指定口令——‘我确认此签名代表真实意思表示’。】
监控画面里，张某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拇指悬停在红色的拍摄键上方，像是个帕金森患者。
那句“真实意思表示”，就像一根鱼刺，死死卡在他的喉咙里。
录了，是伪证罪；不录，是抗拒监管。
就在张某还在天人交战的时候，一直沉默操作电脑的顾沉舟突然推了推眼镜，屏幕上的光映在他镜片上，折射出一道锋利的寒芒。
“有点意思，”顾沉舟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捕获猎物的愉悦，“张经理这边的戏演得差不多了，但我在政务服务平台的后台日志里，挖到了一个更有趣的‘异常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