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界面上那行警告并非警报，而是一份来自化学世界的“死亡预告函”。
【目标：HB铅笔字迹‘李曼’
异常：末笔拖痕处Fe2?浓度超标4.7倍。
倒计时：36小时后，这里将长出一块去不掉的‘老人斑’。】
林夏盯着那个“明日10:03:44”的精确时间点，没给李曼打电话。
这种时候告诉李曼，只会让她那个藏不住事儿的大嗓门在物业大厅里嚷嚷开。
有些陷阱，得让猎物自己往里跳。
“阿哲，给张经理加个餐。”林夏手指在真皮座椅上轻点，“现在的基层干部不是最怕‘留痕’吗？成全他。”
两分钟后，阿哲披着“街道老旧小区改造办技术专员”的马甲，一份名为《铅笔签名显影时效备案表》的文件直接拍到了物业前台。
理由硬得硌牙：配合区里搞“环保耗材耐久度测试”。
附件里那张技校盖章的《氧化反应动力学对照卡》，上面密密麻麻的化学公式足以把文科出身的张经理吓出脑血栓。
张经理签收的时候，手心全是汗。
系统视角下，他落笔那一瞬的压力峰值曲线，和刚才李曼签名时留下的那道“富铁拖痕”完美重合。
他以为自己在签收一份无聊的文件，实际上是在给自己的职业生涯签死亡证明。
副驾驶上，顾沉舟手指翻飞。
“这人不是一开始就爱用铅笔的。”顾大律师调出了半年前的扫描件，“2023年11月之前，他签字只用晨光0.5mm中性笔，字迹力透纸背。但11月之后，凡是涉及前东家‘安盾智联’的单子，全换成了这种随时能擦掉的HB铅笔。”
11月，那是旧水泵房被焊死的日子。
更有意思的是监控。
每天上午10:00到10:05，这位张经理就像得了强迫症，准时拿湿巾疯狂擦拭桌面。
顾沉舟把这个时间段和技校那边传来的“锈液滴落模型”一比对——完全吻合。
那是头顶锈水滴下来的时候。他在擦的不是灰，是心虚。
“既然他这么爱干净，那就帮他扬扬名。”顾沉舟将“擦桌子”的视频帧和“锈水滴落”的时间戳打包，附在一份《关于B2层隐蔽设施的公众监督倡议》后面，反手捅到了平台。
系统后台瞬间给这个投诉打上了“同一责任人多环节异常”的高亮标签，这一单，必须得有区级领导签字才能销账。
阿哲那边也没闲着，他正盯着屏幕乐出声来。
下午14:17，张经理在那个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内部工作群里发了个文件，三秒后极速撤回。
消息提示：“张经理撤回了一条消息”。
但这种“撤回”在阿哲眼里就是个笑话。
撤回前的那张截图——《应急维修响应时效对照表》，早就被群里三个手快的保洁阿姨截了屏。
阿哲没去曝光截图，那种手段太低级。
他切了个号，换上“安盾智联科技合规部”的头像，直接给那三位阿姨所属的劳务外包公司发了封《数据安全告知函》。
函件文末，用只有放大镜才能看清的小字写着：“……经查，贵司员工0昨日截屏的表格中，B2层报修项‘现场确认人’栏为空白。这是该工单唯一的未闭环节点。”
这一招“隔山打牛”效果拔群。
怕担责的劳务公司当晚就把电话打到了张经理手机上，逼着他赶紧把那些空白单子“补齐”。
张经理这会儿正躲在档案室里怀疑人生。
李曼推门进去的时候，那刺耳的“沙沙”声还没停。
张经理正拿着美工刀，在大腿上垫着那本《消防泵房外墙检修记录》，疯狂地刮着上面的铅笔签名。
纸屑纷飞。
“哎哟，张经理，这么晚还在‘修正’工作啊？”李曼笑得人畜无害，手里晃着一个印着互助会Logo的密封袋，“正好，街道刚发的通知，说是这类原始笔迹现在得防潮封存。您这刮下来的……也是‘笔迹’的一部分嘛。”
不等张经理反应，李曼那双在菜市场练出来的快手，已经把他刚刮下来的那堆铅笔灰连同碎纸屑，一股脑扫进了恒温恒湿袋里。
“封存，封存。”李曼一边念叨一边把袋子口捏得死紧。
回到车上，XRF光谱仪对着袋子一扫。
“铁含量3.2%。”李曼吹了声口哨，“跟那扇焊死大门的锈，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她把数据往后台一传，标签直接就是——【张某主动销毁行为反向确证样本】。
与此同时，陈导在平板上玩起了“连连看”。
她把张经理刮签名时袖口抖落的一根纤维轨迹，和前东家高管王成办公室视频里、那个桌面LED屏反光映出的倒影叠在了一起。
三维模型里，那根纤维飘啊飘，最后稳稳落在了王成办公桌左上角的第三个抽屉缝里。
那里躺着一张还没来得及销毁的《设备验收单》，右下角的铅笔签名已经被摸得模糊不清，但在X光下，那一层未氧化的铁粉沉积层，像夜空里的银河一样清晰。
“瞎拍协会”所有会员的手机同时震动，一条新任务弹出：“找出你公司抽屉里，那张还没来得及生锈的纸。”
林夏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任务完成数，视网膜上的系统再次给出一句足以做墓志铭的提示：
【提示：
他们擦得越用力，越是在替你，把名字刻进时间里。】
“物理证据链闭环了。”林夏关掉那些红红绿绿的数据图，目光转向了顾沉舟屏幕上那个还在旋转的加载圆圈，“接下来，看看这帮人在虚拟世界里留下的脚印。张经理那个用印申请，我不信他是手填的。”
顾沉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指悬停在回车键上：“巧了，物业那个号称‘内网物理隔离’的电子用印系统，正好有个日志端口忘了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