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初刻,晨雾还未散尽,山谷北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李明衍站在了望点上,手持竹筒制成的简易望远装置——这是他根据透镜原理请弟子用晶石制作的观察工具,虽然效果有限,但足以看清远处的动静。
"来了。"他轻声说道。
只见山道上,黑压压的人群正缓缓逼近。走在最前面的是赵瞎子率领的刑人众核心,个个手持利刃,杀气腾腾。他们身后跟着近千名被裹挟的流民,手里拿着各种简陋的武器——木棍、锄头、铁叉,甚至还有人只是抱着石头。
"这些流民..."子它咬牙切齿,"他们本是同病相怜之人,竟然帮着刑人众来攻打我们?"
李明衍摇头:"你仔细看他们的神情。"
子它定睛观察,果然发现那些流民大多面带恐惧,步履蹒跚,显然不是自愿参战。在队伍两侧,还有刑人众的打手持刀监督,稍有迟疑就是一顿鞭打。
"他们是被逼的。"李明衍叹息道,"赵瞎子这是要用人海战术,让这些流民当炮灰,消耗我们的机关。"
正说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惨叫。
原来是几个想要逃跑的流民被刑人众当场砍杀,鲜血染红了山道。赵瞎子站在尸体旁,挥舞着滴血的大刀:"谁敢后退,这就是下场!都给老子往前冲,攻下那个鸟地方,里面的粮食清水都是你们的!"
在利诱和威逼之下,流民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很快,第一波人马进入了李明衍设计的通道。
"稳住,"李明衍通过竹筒传令,"等他们全部进入射程。"
当敌人的前锋距离防线只有五十步时,李明衍果断下令:"放箭!"
嗖嗖嗖——
二十架连弩同时发射,两百支黑曜石箭矢如雨点般落下。走在最前面的刑人众立刻倒下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埋伏!快撤!"有人大喊。
但就在此时,第二轮箭雨又至。连弩的优势在于连续射击,不给敌人喘息之机。
赵瞎子躲在一块大石后面,怒吼道:"都趴下!用盾牌!"
然而,他们准备的木盾在黑曜石箭头面前脆弱不堪。这种火山玻璃的锋利程度超乎想象,轻易就能穿透木板。
"冲!给我冲过去!"赵瞎子发了狠,"弓箭手还能有多少箭?冲过去就赢了!"
在他的驱赶下,刑人众的亡命徒们顶着箭雨前进。确实,连弩的箭矢有限,第三轮射击后,箭雨明显稀疏了。
"哈哈,没箭了吧!"一个刑徒狂笑着冲向防线。
然而,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脚下的地面突然翻转,整个人掉进了深坑。
"啊——"
凄厉的惨叫从坑底传来。那些翻板陷坑的底部都插满了削尖的竹签,掉下去的人非死即伤。
更可怕的是,这些陷坑的位置经过精心计算,正好在人们躲避箭雨时最可能选择的路线上。一个接一个的刑徒掉进陷阱,场面一片混乱。
"退!快退!"有人吓破了胆。
但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挤,前后相撞,秩序彻底崩溃。
就在这时,两侧的巨木轰然落下,将通道彻底封死。进退两难的刑人众像困兽一样嘶吼。
赵瞎子意识到中计了,但他是个狠人,当即做出了一个残忍的决定。
"把那些流民赶到前面!"他对手下吼道,"让他们去趟陷阱!"
这个命令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但在刑刀的威逼下,那些手无寸铁的流民被推到了最前面。
"求求你们,不要这样!" "我们也是被逼的啊!" "放过我们吧!"
流民们跪地哀求,但刑人众冷酷无情。一个老人被推下陷坑,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被逼着往前走,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站在了望点上的李明衍看到这一幕,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畜生!"子它怒不可遏,"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同胞!"
"传令,"李明衍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停止射击。"
"什么?"韩谈不解,"矩子,现在正是..."
"那些流民是无辜的。"李明衍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们不能让他们成为刑人众的挡箭牌。"
墨家的理念是兼爱非攻,李明衍虽然精通机关术,但从来不愿滥杀无辜。看着那些被当作炮灰的流民,他的心在滴血。
"可是矩子,"庄贾急道,"如果放他们过来,我们的防线..."
李明衍睁开眼睛,眼中闪过决绝之色:"那就让他们过来。传令下去,准备执行第二套方案。"
"第二套方案?"众人面面相觑。
李明衍转向子它:"还记得我说过的吗?真正的胜利不是杀死敌人,而是化敌为友。既然正面防守会造成大量无辜伤亡,那我们就换个思路。"
他快速下达一连串命令:
"第一,在防线上故意露出破绽,让敌人以为我们守不住了。"
"第二,逐步后撤,放弃外围的耕地和新建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