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药角的秘密
一、课本里的新客人：九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三年级（2）班的窗户，粉笔灰在光柱里轻轻浮动。王芳把新到的自然课本放在讲台上，金属书脊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前排的张小胖踮着脚张望，鼻尖几乎要贴到课桌上：“王老师，这书里是不是有恐龙？”
“比恐龙更厉害。”王芳笑着翻开课本，卡通插图里的蒲公英举着消炎盾牌，艾叶戴着驱蚊小帽，“从这节课开始，我们要学认识身边的苗药。”
书页间掉出一张彩色贴纸，上面印着三叶草形状的种植指南。李苗苗捡起来时，指尖触到纸面凸起的纹理——那是用特殊油墨印的草药叶脉，像真的叶片一样带着细微的起伏。她忽然想起奶奶的竹药篮，每次上山采药回来，篮底总会沾着带锯齿的草叶。
“蒲公英的绒毛能带着种子飞，它的根还能消炎。”王芳指着插图，“就像动画片里的小医生，哪里红肿了，涂一点它的汁液就会好。”
后排的赵晓宇突然举手，他的校服袖口还沾着今早爬树蹭的泥：“那野地里的草是不是都不能踩了？”
全班哄笑起来，王芳却认真点头：“说不定你脚下就踩着能治病的草药呢。学校打算在操场边建个草药角，就用课本最后附的种植指南。”
放学铃响时，李苗苗把课本按在胸口跑向校门口。奶奶背着竹篓站在老槐树下，靛蓝色的苗布围裙上绣着缠枝纹样。她总能在接孙女放学时顺便采些草药，今天的篓底躺着几株带露珠的紫苏。
“奶奶，你看。”李苗苗翻开课本，指着艾叶插图，“这个是不是你端午挂在门上的？”
老人眯起眼睛，食指在插图上轻轻摩挲：“是艾蒿。我们苗家人用它煮水洗澡，蚊子就不咬了。”她忽然压低声音，从篓底抽出一片带锯齿的叶子，“这个叫紫花地丁，治疮毒最管用，课本上有吗？”
李苗苗对照着目录一页页翻，夕阳把祖孙俩的影子拉得很长，课本上的卡通草药在暮色里渐渐模糊，倒像是从纸页里钻出来，混进了奶奶竹篓里的草木清香。
二、会说话的野草
草药角的木栅栏搭起来那天，全校都沸腾了。三年级（2）班负责种植区的第三块地，王芳带着孩子们蹲在翻松的泥土前，手里捏着课本附的指南。张小胖把蒲公英种子撒得漫天飞，被李苗苗一把按住手腕：“要按株距二十厘米种，课本上说这样根才能长得壮。”
“这草长得跟杂草一样。”赵晓宇用树枝拨弄着刚发芽的紫苏，紫色的茎秆在阳光下泛着油光。上周他在操场边追蝴蝶，差点把这片育苗地踩成平地。
王芳没说话，只是翻开课本第17页。插图里的紫苏举着小牌子，上面写着“我能治风寒感冒”。卡通紫苏的叶子上还画着个打喷嚏的小人，被叶片挡住后就露出了笑脸。
两周后的自然课，王芳带来个玻璃罐。她摘下草药角的艾叶，放进罐子里倒上酒精：“这是简易的驱蚊水，就像课本里教的方法。”绿色的汁液慢慢渗出来，在透明液体里晕开淡绿色的云。
李苗苗盯着罐子发呆时，后颈突然传来一阵痒。她伸手去挠，摸到个圆圆的东西——赵晓宇正把朵蒲公英按在她脖子上，白色的绒毛沾了满衣领。
“你干什么！”李苗苗跳起来，课本“啪”地掉在地上，正好翻开到蒲公英那页。
“课本说它能消炎，”赵晓宇指着她手肘上的擦伤，“我看你这里红了。”
王芳走过来时，两个孩子还在拉扯。她捡起课本，发现插图旁有行小字：“蒲公英全株可入药，鲜品捣烂外敷可治疮痈。”阳光透过窗玻璃照在字上，仿佛能看到蒲公英的白色绒毛正从纸面缓缓升起。
那天下午的大扫除，张小胖举着课本在操场转圈。发现墙角的狗尾草时，他立刻蹲下去比对插图，手指悬在草叶上方不敢碰：“这是不是课本里说的‘牛筋草’？能治跌打损伤呢。”
李苗苗凑过去看，狗尾草的绒毛蹭到她手背，像奶奶给她挠痒痒时的触感。远处的篮球架下，几个男生正小心翼翼地绕过一片三叶草，其中一个还举着手机——他们在对照课本附录的校园草药分布图。
三、竹篓里的传承
奶奶的竹篓开始出现在学校的草药角。每周三下午，老人都会背着篓子来帮忙除草，靛蓝色的围裙在翠绿的草药间格外显眼。她教孩子们辨认紫苏的正反叶：“正面深紫的是叶，背面发绿的是柄，药效不一样。”
张小胖蹲在旁边记笔记，铅笔尖在种植指南的空白处画满小圆圈：“奶奶，您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奶奶教我妈的，我妈又教我的。”老人用指甲掐断一根杂草，“以前在苗寨，孩子摔了跤，就用这草药捣敷。”她指着的正是课本里说的“积雪草”，叶片圆圆的像铜钱，此刻正从孩子们的指缝间探出头来。
李苗苗发现奶奶总在艾草丛前停留很久。有天放学后，她看见老人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艾叶，正往草药角的土壤里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