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骨血相融
阁楼的暗格比谢陌尘想象的更深。他跪在东墙前,手指摸索着那块松动的木板,身后谢无忧安静地站着,呼吸轻得仿佛不存在。
"再往左一点。"谢无忧突然说,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钥匙。
谢陌尘的手指碰到了什么金属物件。一块隐藏的隔板弹开,露出一个黑色保险箱。没有密码锁,只有一个指纹识别器。
"你的拇指。"谢无忧说,语气平静得可怕。
谢陌尘照做了。识别器亮起绿光,保险箱无声滑开。里面整齐排列着几十个U盘,一叠医疗报告,和一把老式钥匙。最上面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致我的弟弟"。
谢陌尘抬头看谢无忧,后者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近乎温柔的表情。
"现在你知道了全部真相。"谢无忧说,"决定权在你。"
谢陌尘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基因检测报告,日期显示是在谢无忧十六岁、他十岁那年做的。结论栏赫然写着:"样本A与样本B遗传物质匹配度99.9%,确认同父同母全同胞关系。"
他的手开始发抖。翻到第二页,是父母的实验记录——如何通过药物和特殊培养方式,让后出生的孩子成为完美的"供给体",甚至调整了谢陌尘的痛觉神经,让他能承受更多抽取。
"为什么……"谢陌尘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为什么现在才给我看?"
谢无忧缓缓跪下来,与他平视:"因为我需要你足够强大,强大到能面对接下来的事。"他指向保险箱最底层,"那里有今晚宴会的流程表。父亲要宣布与陈氏联姻的消息。"
谢陌尘的瞳孔收缩。他明白了谢无忧的计划——那个看似温顺的哥哥,早已编织好一张复仇的网,等待最佳时机收网。
"你想在宴会上……"
"揭露一切。"谢无忧接上他的话,手指抚过那些U盘,"这里有他们所有的犯罪证据。非法基因实验,贿赂医疗官员,甚至……母亲的第一次流产不是意外,因为她怀的是个健康女孩,不符合他们的'完美血统'计划。"
谢陌尘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阁楼里回荡,疯狂而悲凉。他抓住谢无忧的肩膀,额头抵上对方的:"你比我想象的更残忍,哥哥。"
谢无忧迎上他的目光:"我们流着同样的血。"
宴会厅水晶灯璀璨夺目。谢家父母站在台上,满面春风地宣布谢无忧与陈小姐的订婚消息。宾客们鼓掌祝贺,没人注意到谢陌尘悄悄离席,也没人发现谢无忧解开了西装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与谢陌尘今天的穿着一模一样。
当主屏幕突然切换画面时,谢父的致辞刚刚到高潮部分。欢快的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清晰的录音:
"双胞胎风险太大,不如错开年龄……对,后一个专门为前一个服务……调整痛觉神经阈值……女孩不行,必须男性基因……"
谢母的脸色瞬间惨白。画面接着切换到医疗记录特写,然后是几个模糊的手术视频——年幼的谢陌尘被按在手术台上,而谢无忧在隔壁病房拼命捶打墙壁。
宴会厅陷入混乱。谢父冲向控制台,却被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谢无忧拦住。
"父亲,"谢无忧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大厅,"您忘了介绍我最重要的人。"他伸手,谢陌尘从阴影中走出,站在他身旁,"我的弟弟,我的共生体,我的……"
"爱人。"谢陌尘接上这个词,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吻住了谢无忧的唇。
尖叫声、快门声、警笛声同时响起。谢陌尘在吻中尝到了血味——谢无忧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也咬破了他的。血交融在一起,像他们早已分不清彼此的命运。
"走。"谢无忧喘息着分开,抓住谢陌尘的手。
他们穿过混乱的人群,跑过长长的走廊,身后是父亲的怒吼和母亲的尖叫。谢陌尘从口袋里掏出那把老式钥匙——它通往阁楼的另一个出口,谢无忧多年前就准备好的逃生路线。
但谢陌尘没有向出口跑去,而是拉着谢无忧回到了红丝绒房间。
"尘?"谢无忧疑惑地看着他,"警察马上会……"
"我知道。"谢陌尘从床头柜拿出两个小瓶子,一个红如血,一个透明如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里的情景吗?"
谢无忧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接过红色瓶子,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谢陌尘喝了透明的那瓶,然后抱住谢无忧倒在床上。
"他们会分开我们。"谢陌尘贴着谢无忧的耳朵说,"审判,监狱,精神病院...永远分开。"
谢无忧已经开始感到困意,但他挣扎着保持清醒:"所以……这是……"
"唯一能永远在一起的方式。"谢陌尘吻他的眼皮,感受着怀中人逐渐放松的身体,"睡吧,哥哥。醒来时,我们会在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
谢无忧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包含着一生的歉意、爱意和扭曲的眷恋。然后他闭上眼睛,像小时候哄谢陌尘睡觉那样,轻轻哼起了《月光》的旋律。
谢陌尘跟着哼唱,手指穿过谢无忧的黑发。药效发作得很快,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但心跳却异常清晰——与谢无忧的心跳渐渐同步,就像他们本该如此。
当警察破门而入时,看到的是相拥而眠的兄弟俩,面容平静得像两个孩子。红丝绒床单上散落着两对袖扣——珍珠与骷髅,在晨光中闪闪发光。
谢家宅邸被查封的那天,一个老仆人偷偷溜进阁楼。她本想取回自己的东西,却听到钢琴声从红丝绒房间传来。透过半开的门缝,她看见两个模糊的身影坐在钢琴前,四手联弹《月光》。一个穿着白色西装,一个穿着深蓝色,珍珠与骷髅袖扣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当她惊叫出声时,琴声戛然而止。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尘埃在光束中起舞。床头的两个小瓶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新鲜的白玫瑰,插在装满血红色液体的琉璃瓶中。
老仆人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匆匆离去。从此,谢家阁楼的传说在城里流传——有人说那是怨灵不散,有人说那是至死不渝。但只有那对袖扣知道真相:在某个不存在于地图上的维度里,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他们不再需要互相伤害来证明存在,因为死亡给了他们最完美的结合——骨血相融,永不分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