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临界点
医用剪刀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谢陌尘今天喝了酒,酒精混合着积压多年的怨恨在血管里沸腾。谢无忧安静地坐在床边,刚洗完澡的头发还滴着水,睡衣领口露出锁骨上昨天留下的瘀痕。
"脱掉。"谢陌尘命令道,剪刀在他指间开合,发出危险的咔嗒声。
谢无忧的手指停在睡衣纽扣上,抬眼看他:"你喝醉了。"
这句话像火柴扔进汽油桶。谢陌尘冲过去揪住他的头发,剪刀尖抵在他喉结上:"我说,脱掉。"
他闻到了谢无忧身上的沐浴露香气,那种永远干净纯洁的味道,让他恶心。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吸食他骨髓长大的废物能保持纯洁,而他却早已从内到外腐烂殆尽?
谢无忧慢慢解开纽扣,露出苍白的胸膛。上面布满了这几个月来谢陌尘留下的"作品"——咬痕、掐痕、烟头烫出的圆形疤痕。一件精心雕琢的残酷艺术品。
"转过去。"谢陌尘哑着嗓子说。当谢无忧转过身,他看到那些脊椎上的穿刺疤痕——那是医生为了抽取他骨髓留下的,现在成了谢陌尘每次"游戏"的必经之地。
酒精模糊了理智。谢陌尘用剪刀尖沿着谢无忧的脊椎缓缓下滑,在旧疤痕上施加新的疼痛。谢无忧绷紧身体,但没出声。这种沉默的忍耐更加激怒了谢陌尘。
"叫啊!"他怒吼,剪刀刺入最下方的那处疤痕,比平时更深。鲜血立刻涌出,顺着谢无忧的背脊流下,染红了睡裤。"像我被抽骨髓时那样尖叫!求饶!"
谢无忧终于发出一声闷哼,手指抓紧床单。谢陌尘感到一阵扭曲的快意,剪刀继续深入——
突然,谢无忧的身体向前倾倒。谢陌尘下意识抓住他,才发现剪刀已经插得太深,鲜血正以惊人的速度涌出,迅速浸透了整片床单。
"哥……?"谢陌尘的声音突然清醒了。谢无忧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嘴唇泛青。大量失血让他的瞳孔开始扩散。
这一刻,所有的酒精、仇恨都烟消云散。谢陌尘的大脑异常清醒——他要失去谢无忧了。真正地、永远地失去。
"不……不……"他慌乱地按住伤口,但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谢无忧的眼睛半闭着,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谢陌尘做了他唯一能想到的事——他抱起谢无忧冲向阁楼,那里有他从医院偷来的全套急救设备。
阁楼的冷光灯下,谢无忧躺在手术台上,像一具苍白的尸体。谢陌尘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缝合针,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些被迫观看无数次骨髓抽取的经历,此刻意外地派上了用场。
"你不能死……"他咬着牙,将针线穿入谢无忧的皮肉,"我不允许……"
每一针都精准得可怕。谢陌尘想起小时候,谢无忧曾教他缝扣子——"要这样,从下面穿上来,线才不容易松。"那时的谢无忧声音多温柔啊,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关心弟弟的普通哥哥。
当最后一针打完,谢陌尘瘫坐在地上,浑身是血。谢无忧的呼吸依然微弱,但至少不再大出血。谢陌尘颤抖着给他输上偷来的血浆,然后跪在手术台边,将脸贴在谢无忧冰凉的手上。
"别死……求你……"他哽咽着,像个迷路的孩子,"我只有你了……"
多么讽刺。他恨了十八年的人,此刻竟成了他唯一不能失去的存在。
高烧持续了三天。谢陌尘寸步不离,给谢无忧注射抗生素,更换敷料,擦拭身体。父母那边,他撒谎说谢无忧去同学家小住——反正他们从不真正关心。
第三天夜里,谢无忧的体温终于开始下降。谢陌尘累极了,趴在床边浅眠。朦胧中,他感觉有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头发。
"陌尘……"谢无忧的声音虚弱得像一缕烟。
谢陌尘猛地抬头,对上谢无忧半睁的眼睛。那双眼睛依然平静,却多了些他读不懂的东西。
"你醒了……"谢陌尘嗓子发紧,突然不知该说什么。道歉?解释?还是继续威胁?所有的台词在此刻都显得荒谬。
谢无忧静静看着他,然后做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动作——他抬起手,轻轻擦去谢陌尘脸上的泪水。谢陌尘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为什么……"谢陌尘抓住那只手,声音破碎,"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告诉父母?"
谢无忧闭上眼睛,许久才开口:"你还记得你六岁那次骨髓抽取吗?"
谢陌尘僵住了。那是他最恐怖的记忆之一——医生搞错了麻醉剂量,他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感受了整个过程。
"我当时在隔壁病房,"谢无忧继续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听见你的尖叫……我求父母停止,但他们不听……"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从那以后,我就决定……要替你承受一些痛苦。"
谢陌尘如遭雷击。他松开谢无忧的手,踉跄后退:"你……你在说谎……"
"阁楼东侧墙后,"谢无忧艰难地说,"有个暗格……里面有我这几年收集的所有证据……医疗记录,录音……足够送父母进监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