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外?
惨白的灯光在冰冷的走廊里晕开一片死寂,只有头顶那盏警示灯,
兀自旋转着,将令人心悸的血红色光芒泼洒在冷清惨白的脸上。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僵硬,眼神涣散地凝固在那片旋转的红光上,仿佛灵魂也被那刺目的颜色吸了进去。
“这到底是为什么?”
喉结艰难地滚动,溢出几乎听不见的低语,饱含着巨大的困惑与恐惧。
“弟弟……到底怎么了?”
他低下头,
视线失焦地落在自己的双手上。
这双手,在前世那个世界也是救过很多人的,让无数濒死的生命重焕生机,此刻却感觉如此无力,如此冰冷。
它们能抓住什么?
又能改变什么?
皮鞋叩击地面的急促声响,撕破了走廊的沉闷。张医生几乎是跑着过来的,头发有些凌乱,呼吸带着明显的急促。
他一眼就看到雕塑般凝固在红芒下的冷清,心头一沉,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急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
“冷主任!”
那声音像一根针,
刺破了冷清周身的冰壳。
他猛地抬起头,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
目光急切地迎上去,却在瞬间撞上张医生眼中那份沉重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无奈。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骤然沉入冰窟,
寒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张医生,”冷清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强行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我的弟弟……什么情况?”
张医生快步走近,手里的病历资料边缘被他捏得发皱,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他语速飞快,
每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子砸在地上:
“小冷落的情况……非常危急。是先天的突发性心肌梗塞,完全出乎意料。”
“而且……病情正在以我们预料之外的速度急剧恶化!急救室已经尽最大努力进行了标准急救措施……但是……”
他艰难地停顿了一下,
避开冷清瞬间变得锐利的目光,“效果……微乎其微……几乎没有反应……”
冷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再次睁开时,眼底是强行凝聚的、近乎死寂的平静:
“所以……你想说什么?”
他直直地盯着张医生,逼问着那个呼之欲出的残酷结论。
张医生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眼神闪烁,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呃,主任,我是想说……这、这情况……我们现有的……唉……”他最终没能把那句宣判完整地说出口,话语在嘴边化作了一声沉重的、满是无力感的叹息。
“我知道了。”
冷清的声音异常平静,
平静得像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
初步了解过这个世界观的他
是知道大夏的医疗技术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种事情会落到他头上。
全球被诡异迷雾封锁,昔日繁华尽成泡影,幸存的国家屈指可数,大夏虽暂时无恙,却已彻底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那些医疗技术和药物,早已随着迷雾另一端的国度一起,湮灭在未知的黑暗中。
国内能依靠的,只有源远流长却也因时代剧变而人才凋零的传统医学。
顶尖的国手?
他们或许还存在,
但正如他所猜测的,极可能被那些在暗中守护人民的“守夜人”,当做最宝贵的战略资源严密地保护、集中起来了。普通人,甚至普通医生,根本接触不到。
此刻,在这所医院,
面对弟弟急速衰败的心脏,他能动用的,只剩下记忆中那个被称为“古老”的技术——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治疗,灌注治疗的核心,放置支架撑开阻塞的血管。
这个在他前世——那个横跨三百万年、科技璀璨到无需异能便可逆转生死、人均寿命以千年计的遥远未来——看来,简陋得如同原始人钻木取火的疗法,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蓦地站直身体,
动作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手伸进随身的包里,动作利落地抽出一件折叠整齐、质地精良的白大褂。
布料在空中划过一道凛冽的白光,被他干脆地披在肩上。
纽扣一颗颗系紧,仿佛在披挂战甲。他转向张医生,目光灼灼,斩钉截铁:
“给我取一套手术室的洗手衣、口罩、帽子,要无菌的。现在。”
张医生愣住了:“嗯?冷主任,您、您这是要干嘛?”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进去。”冷清的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的、被红灯映照得如同地狱入口的急救室门,“给我弟弟治病。”
“哎!不行!这绝对不行啊!”
张医生彻底慌了神,声音陡然拔高,“您是大脑精神科的权威主任!这不对口啊!主任级医师知识面广是没错,可这是心脏急救!是心梗!是介入手术!”
“这需要专门的训练和经验,这……”他急得语无伦次,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冷清猛地踏前一步,双手用力抓住了张医生的肩膀。那力道很大,带着不容置疑的钳制,也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恳求。
他直视着张医生慌乱的眼睛,
声音低沉而沙哑,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小张!他是我弟弟!”
“是我在这世上……唯二的亲人了!”
那双总是冷静、深邃、仿佛能洞察一切精神谜题的眼眸,此刻盈满了无法掩饰的脆弱和绝望的恳请,
“求你了……好吗?给我一个机会!”
张医生看着眼前这位从未如此失态的冷主任,看着他眼中那份沉甸甸的、足以压垮任何人的悲痛与哀求,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微微颤抖。
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
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到了那个总是礼貌地叫他“张医生”的安静少年,想到技术停滞下那些一个个逝去的鲜活生命……一股混杂着同情、无奈和渺茫希望的冲动涌了上来。
他咬了咬牙,
用力地点了下头,声音沉重:
“好吧……主任……”
“您……稳着点……” 他转身,步履沉重却飞快地冲向无菌物品储备间。
他知道这严重不合规,风险巨大,后果难料,但他内心的天平,终究是被那份沉重的亲情和对生命的渴望压下了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