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好。”陈默点点头,随即果断安排,“成,虚惊一场。但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咱们不能全都耗着。抓紧时间,轮流睡一会儿。我先守第一班,你们俩赶紧躺下,有事我立刻叫你们。”
陈二狗似乎想说什么,可能是觉得让陈默先守夜过意不去,但张了张嘴,看到陈默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嘟囔了一句“那……那你可精神点”,便和衣重重的躺倒在自己的铺位上。
成星海犹豫了一下,也依言躺下了。
陈默坐在床铺尾部,就这那个刚刚特意留下的小缝望着外面。
他是真估摸着那群人不会在来了,但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顶风作案呢,还是自己盯着点好。
过了一会儿,车厢外的喧闹并未立刻平息。
乘务员似乎被惊动了,脚步声和询问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大概是在找第一个发现小偷的人。
走廊灯光昏黄,透过门缝,在地板上拉出狭长的光带。
偶尔有人影走过,投下短暂的阴影。
陈二狗已经开始发出沉重的呼吸声了,可能是睡着了。
成星海显然没陈二狗那么心大,身体蜷缩着,眼睛还时不时瞟向坐着的陈默。
“睡不着啊?”陈默见状小声询问。
“嗯,小默哥,我现在觉得,赚钱,真他么不容易。”
“呵!”这话把陈默逗笑了。
“那你觉得干啥容易啊?过以前的日子容易?面朝黄土背朝天,一个月下来也赚不到几个工分,还得老天爷赏饭吃,要是年景不好,吃饭都困难,现在婶子被你接到了县城里了,有瓦斯炉烧火做饭,在也不用劈柴烧灶了,这生活不比以前容易?”
成星海想了想,索性也不睡了,坐起来凑到陈默身边。
“你说得对,小默哥,干啥都不容易,可能这世间的道理就是这样的,想得到什么同样就得付出些什么。”
“呦,你小子这给我整上哲理了。”陈默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顿了顿,陈默收敛了笑容,看向成星海:“星海,其实你挺聪明的,只是以前没把你这股聪明劲儿用到正地方,想过以后怎么办没?还想不想回去上学?”
成星海摇了摇头,“小默哥,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跟不擅长的,我确实读不进去书,但是我能学得进去别的,这次跟你出来,我也算是见过世面了,我现在就想跟你好好赚钱,带我妈过好日子。”
想了想,成星海又道:“为此,再苦再累我都不怕,我知道我身子骨没有你们好,我以后也跟你学,早起来去跑步锻炼去!”
“我现在都不每天跑步了……”说到这,陈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肚子。
嗯……已经练出来腹肌了,反正最近他媳妇对他还是很满意的,也算是锻炼成功了。
陈默跟成星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了一会儿,成星海终于是扛不住困意,直接倚在床边上睡着了。
陈默却没睡,他还盯着外面的动静呢。
这俩小子还不知道,跟着他这开局已经是天花板级别的了。
真想带着他们第一次坐火车就挤三天三夜的硬座,让他们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社会的毒打。
保准他们以后坐火车都有阴影。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渐渐由墨黑转为深蓝,隐约透出些许晨曦的微光。
列车广播里传来了轻柔的音乐,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包厢外,走廊上逐渐恢复了常态,开始有乘客早起活动洗漱,准备下车了,昨夜的事情似乎已被暂时遗忘。
陈二狗被音乐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瓮声瓮气地问:“天亮了?没事了吧?”
成星海也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显然根本没怎么踏实睡着。
陈默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眼底带着血丝,低声道:“嗯,天亮了。二狗哥,你醒得正好,换你守一会儿,我眯一下,不行了。”
陈默直接和衣躺下,过昨夜那一场暗斗,他推断那帮人若是常年在广市火车站沿线作案的老手,很可能已经在前方某个大站提前下车了。
目标暴露,环境不再有利,他们不会继续留在车上硬碰硬。
眼前的危机,暂时算是过去了。
就这样,三人轮流值守,在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中又熬了三天两夜。
直到列车广播终于报出:“阳城车站到了,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
陈默推醒睡得迷迷糊糊的两人:“到了,拿好东西,准备下车!”
陈二狗和成星海条件反射般地抓起随身的行李,懵懵懂懂地跟着人流下了车。
双脚踩在阳城车站的水泥月台上,带着远方旅途尘埃的风扑面而来,陈二狗才猛地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发现这地方全然陌生。
他拽了拽走在前面的陈默,一脸茫然地问:“哎,小默,这、这是哪啊?这也不是咱们彭县啊?”
陈默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淡然答道:“回家干啥?我们拿了这么多货,回我们那个小县城,能卖出去几件?能卖出什么价钱?”
“那……这到底是哪啊?”陈二狗看着车站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越发糊涂了。
陈默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了指不远处挂着的站牌:“二狗哥,我记得你也念完了小学啊。那牌子上不是写着阳城么?”
“啊?”陈二狗伸长脖子看了看,才恍然大悟,“阳城?我们在这卖啊?”
“要不然呢?”陈默语气果断,“别问了,哪那么多为什么,跟着我走就行。”
陈默领着两人熟门熟路地穿过喧闹的车站广场,拐进几条街道,径直朝着上次来阳城时下榻过的那家招待所走去。
走进招待所大门,柜台后还是那位熟悉的大姐抬头看到他们三人,尤其是领头的陈默,竟然还有印象:“哟,小伙子,又是你们啊?这次又来卖山货啊?”
“是啊大姐,麻烦开个三人间。”陈默笑着递上介绍信和钱。
拿到钥匙,找到房间,一推开门,三张整洁的床铺映入眼帘。比起火车上狭窄的铺位,这里显得格外宽敞踏实。
陈默最后一个进屋,反手就锁紧了房门,又熟练地将门边的一把木头椅子拖过来,椅背牢牢抵在门把手下方,形成了一个简单的阻门器。
做完这一切,陈默才真正松懈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什么都别想了,赶紧睡!再不睡觉,人都要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