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样其实挺好的,虐恋故事变励志故事。
至少林枝枝不会在深陷泥潭,我和崔恕或许也会得到一分喘息的机会。
只是这大概是我遥不可及的幻想吧。
所以我笑着笑着就停下来了。
林校之面子挂不住,整个人气得面红耳赤。
随后,他连说三个“好”字,一拂衣袖,转身就走。
林枝枝看着林校之消失的背影,双腿一软,几乎瘫坐在地。
我见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后背似乎都被冷汗浸透。
刚才那番话,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但是……
“林枝枝,你做的很好。”
崔恕忽然说道。
我抬起头,见他安静的望向林枝枝,说。
我脸上露出笑容。
这才是我想看到的场景。
虐恋话本为什么非要把男女主角定义为施暴者和受虐者呢?
难道主人公两人就不能是拯救者和被拯救者吗?
虽然这么一来,最终结局还是逃不脱女主爱上男主角这一事实,但这样明显要比为虐而虐好多了吧。
我笑眯眯看着崔恕,然后见他也笑笑的把视线转向窗边。
糟糕,他怎么突然看过来了!
我现在整个人都还东倒西歪着呢。
我连忙坐正,又后知后觉的想到崔恕不一定能猜到我的坐姿,我又何须遮掩呢?
我当真是太在意他了。
在我短暂的人生当中,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和崔恕一起度过的。
我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皇祖母总说我这样不好,所以每次崔恕来慈宁宫,我就强迫自己坐得尽量端庄些。
喜欢一个人,自然就会在意这些小细节。
但我却忘了,喜欢一个人,自然也会喜欢这个人的全部,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崔恕知道我是个懒洋洋的小软骨头。
他从不在乎我怎么站怎么坐,只希望我健康快乐。
所以现在,我看着我的少年郎笑盈盈的看着我,就像看尽我们的整段人生。
我的二十多年,加上崔恕的二十多年,再加上他不停赴死、独自一人生活的八年。
啊。
这么一算,竟然都快半百了。
在我们的这个朝代,人们平均寿命不过也只有六十岁左右,鲜少才有人活到七八九十。
而我和崔恕在一起的时光,加起来竟然已有普罗大众一辈子那么长了。
那不如这样吧——
四舍五入,等于我和崔恕已经在一起携手走完一生了吧。
我于是嘿嘿一笑,重新歪歪扭扭的靠在了窗框上。
崔恕一定是知道我又在动来动去了。
所以他也一笑。
……
我觉得今日过得还是很充实的。
林枝枝迈出了她人生中崭新的一步,我也和崔恕好好的在一起又过了一天。
虽然我依然是鬼,但人鬼都应该学会知足。
知足常乐嘛。
我不用学就会。
于是这样的好心情一直陪伴着我,持续到几天之后。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却不得不重视起另一件事情来。
那就是任苏宜的生死大事。
造物主说过的,任苏宜严重影响了她对林枝枝的思想控制,她要想办法除掉任苏宜。
要知道,若剧情想要杀死一个配角,那可谓简单得如同人类踩死一只蚂蚁。
造物主会怎样杀死任苏宜呢?
任何死法都是有可能的。
比如说像我一样,被人莫名其妙的掐死。
甚至更夸张点——
喝水呛死、吃饭噎死、睡觉打呼噜哽死……
世上死法那么多,总有一种死法会得到造物主的中意。
造物主不会在乎任苏宜的死法合不合乎情理,她只在乎林枝枝是否能按照自己规划的剧情,一路通往大结局。
配角怎么死都合理。
配角就该死。
我有些沉默。
造物主对任苏宜虎视眈眈,我不得不防,可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设防。
这几天里,我有尝试着前往任苏宜的郡主府探查情况,却最终无功而返。
为什么?
——因为郡主府是一片空白区域。
是的。
空白。
这就像是之前我出城一样,到了城南门口,却发现城外只有一片空白,我甚至连手都伸不出去。
那是剧情还没有写到的内容,自然没人能够触及。
同样的,在我来到郡主府时,我见到的也是这样一幕。
剧情在我之前十几年的人生中,并未描写过任苏宜的家。
这就导致哪怕当时我和任苏宜只有一墙之隔,我也没法找到她。
马路上行人熙熙攘攘,纷纷从郡主府前路过。
而他们之中竟没有一人发现,那高大的门庭之后,全无一人,只有虚无。
那天我回家后,情绪十分低落。
崔恕问了大大小小怎么回事,但它们也没法向崔恕做出解答。
所以我只好强颜欢笑,把自己装得很开心,让崔恕也放心。
直到今天。
我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深刻意识到了面对造物主,我根本没办法主动出击这一点。
我只能等。
好在我等到了。
这是个晴光灿烂的中午,王府还没开饭,崔恕坐在书房里批改公文。
我心想,惠姑姑她们什么时候会来送饭呢?结果饭没等到,却等来十三和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王爷,郡主来了。”
我嗖的一声翻身下树,却因为姿势不对,屁股着地。
好在我是鬼,也不用在乎形象问题,就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土灰,兴高采烈的跑上前去。
太好了!
任苏宜来了!
我想着要怎么和她打招呼,难道要说:
“见到你还活着我真是太开心了!”
吗?
不过任苏宜是听不见我的声音的。
只见她依旧一身火红衣裙,长发高高竖起,英姿飒爽的便走进崔恕的书房里坐下。
“任苏宜,不请自来?”
崔恕偷偷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才向任苏宜说道。
任苏宜却不恼,只是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喝,等润够了嗓子,然后才道:
“表兄,南方水患之事我已听父亲说过了。有关此事,我有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