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种生物,越是陷入绝境,往往越容易走向疯狂,试图用最极端的方式撕开一条生路。能让人真正清醒的,往往不是道理,而是撞得头破血流的南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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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城内,行宫深处
宇文泰的伤势进一步恶化,腰间的箭疮红肿溃烂,散发出不祥的气味,高烧反复,让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沉状态,即便清醒时,也因剧痛而无法起身。昔日英明果决的北周皇帝,如今只能无力地躺在病榻上,感受着生命力和江山一同流逝。
这日,他强打起精神,召来了他最信任的侄子,也是武川会现任的暂时管理者——宇文护。寝宫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烛光摇曳,映照着宇文泰苍白而扭曲的脸。
“萨保(宇文护小名)……”宇文泰的声音虚弱而沙哑,但眼神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朕……朕快不行了。但大周……不能亡!”
宇文护跪在榻前,看着叔父这副模样,心中既悲凉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他恭敬道:“陛下保重龙体,大周还需要您主持大局!”
“大局?”宇文泰惨笑一声,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不容易平复,喘息着说,“如今……还有什么大局可言?唯有一搏!刘璟……是他逼朕至此!” 他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武川会……朕现在正式交给你!会主令牌在此!” 他从枕边摸出一块玄铁令牌,颤抖着递给宇文护。
宇文护双手接过,触手冰凉,却感觉重若千钧。
“听着,萨保,”宇文泰死死抓住宇文护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不惜一切代价!动用会中所有死士!给朕……杀了刘璟!只要刘璟一死,汉军必乱!我大周……就还有机会!”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仇恨而尖利起来,随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宇文护看着状若疯狂的叔父,心中凛然,知道这是最后的挣扎了。他重重磕头:“臣侄领旨!必竭尽全力,不负陛下重托!” 他明白,大周确实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拿到令牌后,宇文护立刻行动起来,通过武川会的秘密渠道,向潜伏在城外的暗探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血枭”密令——不计成本,不计牺牲,全力刺杀汉王刘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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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南下途中———
刘璟亲率的三万精锐,正浩浩荡荡向许昌进发。然而,这一路却并不平静。
第一次刺杀发生在途经一片密林时,数名伪装成樵夫的武川会杀手突然暴起,弩箭直射刘璟车驾。幸得护卫在侧的绣衣卫高手反应迅捷,以盾牌格挡,并迅速反击,将刺客尽数格杀。
第二次是在渡河之时,刺客混入民夫之中,试图在刘璟登船时发难,被绣衣卫提前识破,在码头展开激战,血染河滩。
第三次最为凶险,一名武川会的“影杀者”竟不知用何种方法混入了汉军营地,在深夜试图潜入中军大帐,被值守的绣衣卫统领杨檦亲自发现,经过一番恶斗,才将其斩杀于帐外。
接连不断的刺杀,虽然都被绣衣卫成功化解,刘璟本人甚至未受惊扰,但依然让军师刘亮勃然大怒。
“大王!”刘亮面色铁青,在临时军帐中对刘璟进言,“宇文泰已是穷途末路,竟敢如此猖狂!我们手中还关押着他的两个儿子,宇文觉和宇文毓!不如将二人斩首,将首级送入许昌,看那宇文泰还敢不敢如此放肆!”
刘亮平时温文尔雅,此刻也动了真怒,认为必须用最严厉的手段回击。
刘璟却显得异常平静,他轻轻擦拭着手中的佩剑,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笑意:“军师息怒。宇文泰越是如此狗急跳墙,越说明他已山穷水尽,无计可施了。杀他儿子?何必着急。他既然想玩这种阴损的把戏,那我们就陪他玩到底。让他一家人……整整齐齐地上路,岂不是更好?”
他的话语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决绝。他要的,不是一时的震慑,而是彻底的毁灭。
在绣衣卫更加严密的护卫下,汉军继续前进。武川会损失了数百名精心培养的杀手,却连刘璟的衣角都没碰到,可谓伤亡惨重,元气大伤。
几天后,刘璟的中军终于安全抵达许昌城外,与贺拔岳、慕容绍宗的八万大军胜利会师。
一时间,汉军营寨连绵百余里,旌旗蔽空,刀枪如林,鼓角相闻,士气高昂到了顶点。汉军总兵力高达十一万之众,将许昌城围得铁桶一般。
反观许昌城内,情况已恶劣到极点。宇文泰直属的精锐部队仅剩万余人,且士气低落。虽然宇文护强行在城内抓捕壮丁,勉强凑出了三万人守城,但这些未经训练的百姓面对城下虎狼之师,除了增加守城的人数外,更多的是恐慌和绝望的情绪蔓延。粮食短缺的阴影也开始笼罩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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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城内,宇文护府邸
眼看汉军完成合围,攻城在即,宇文护心急如焚,还想着继续派出武川会的残存死士,做最后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