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中央医院,东南侧紧急通道。
厚重的防火门被猛地撞开,三名伪装成医护人员的组织外围成员推着担架车,如同丧家之犬般冲入昏暗狭窄的楼梯间。
担架上,库拉索紧闭双眼,身体随着颠簸微微颤动,脸上血色尽失,呼吸急促,仿佛仍在巨大的惊吓和痛苦中挣扎。
“快!往下走!B2层有接应点!”为首的“主任”低声吼道,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带着回音,显得格外急促。他打伤了警察,虽然没有伤人性命,但毕竟是起打伤了公职人员。他们几个都是外围成员,此时行动间更添了几分狼狈和恐惧带来的暴躁。
楼上传来越来越近的骚动和脚步声,公安的追兵显然已经反应过来,正在全力追击。
混乱和爆炸为他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但远远不够。他们就像钻入迷宫的老鼠,虽然暂时摆脱了猫的利爪,却依旧被困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担架车上,库拉索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在宽大病号服的袖口深处,紧贴着她手腕皮肤的地方,一个比纽扣还要微小的硬物,正透过一层特殊的人造皮肤薄膜,感受到她脉搏的微弱跳动。
就是现在。
她的意识如同冰封湖面下涌动的一缕暖流,极其精准地控制着指尖的肌肉,在那微型装置上一个特定的凸起处,施加了一个短暂而持续的压力。
这是公安技术部门通过特殊手段植入她皮下的纳米级信标,兼具定位和环境音采集功能,是她作为“鱼饵”与钓鱼者之间最关键的连线。
信号穿透层层混凝土楼板,如同黑暗中燃起的微弱烽火。
医院外,指挥车。
风见裕也紧盯着屏幕上突然亮起并开始快速移动的光点,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一把抓起通讯器,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
“管理官!信号出现了!库拉索身上的信标激活了!正在移动,方向东南,速度很快,正在通过楼梯间向下!B1… B2层!他们要去地下停车场或者更深的服务层!”
“锁定信号!计算最优拦截路线!通知所有外围小组,B2层东南西各个出口都给我堵死了!只留下北面一个出口。行动组跟上,保持距离,别打草惊蛇!我要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地!”黑田兵卫冰冷的声音从通讯器另一端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猎杀前的兴奋。
防空洞
萩原研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根连接线从复杂的引爆装置上剪断,然后动作轻缓地将那块足以将整个防空洞炸上天的C4炸药从成堆的同类中分离出来。
“搞定。”他低声自语,紫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疲惫后的轻松。周围的黑暗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不下二十个同样被拆除的爆炸装置,像一堆沉默的金属垃圾。组织的“礼物”可真够丰盛的。
自己虽然没穿拆弹服,但是这次可不能怪他。他是被人打晕丢在这里。可没条件穿防弹服。
西拉和阵平这次可不能对自己发脾气!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将小巧的拆弹工具收回口袋。现在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和高明哥、景光他们会合,库拉索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拿起放在一旁的手电筒,光束扫过空旷的防空洞。这里似乎是战争时期遗留下来的庞大地下网络的一部分,通道错综复杂,空气里弥漫着陈腐的泥土和铁锈味。
就在他选定一个方向,准备迈步离开时——
“嗒…嗒…嗒…”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从防空洞幽深黑暗的深处传来。
不是来自他来的方向,也不是通往医院的方向,而是从那片他尚未探索、本该是死寂一片的黑暗尽头传来。
萩原研二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动作凝固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猛地漏跳了一拍。
这脚步声……沉稳,匀速,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丈量过般的韵律感,不紧不慢地向着他的方向靠近。
在这刚刚解除死亡威胁、万籁俱寂的地下迷宫深处,这声音显得格外诡异,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是谁?组织的后手?清理现场的人?还是……
手电筒的光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萩原死死握住它,猛地将光柱投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光束刺破浓稠的黑暗,如同舞台的追光,落在几十米外通道的拐角处。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鞋尖沾着一点新鲜的泥土。接着是笔挺的、毫无褶皱的深色西裤裤腿。
脚步声停下。
那个人似乎就站在拐角后的阴影里,静静地,等待着光束照亮他。
萩原研二的呼吸屏住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震惊和荒谬感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他的脊椎猛地窜上后脑!
这个身影……这个感觉……
手电光颤抖着,艰难地、一寸一寸地向上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