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没想苟活,自己本就是蝼蚁之命,幸运的出现在福顺镇,被镇长和镇民们呵护,照顾的那么好,度过了十年美好光阴,后来大家都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真的曾经想过要了结生命,紧随大家而去,可为了给大家掘坟挖墓,干了那许久的日子,这种想法就淡化了。
再到翻过遮日山,到了西流城,跟随李镖头等人一起护送云梦,一路上大家也都对其照拂有佳,他其实对生活已经很满足了,哪怕即刻便死,也没有遗憾。
然而,当严老五没有下手,留他性命,他才突然后怕,自己还没找到镖师们呢,还没赚到足够的钱,过上享福的日子呢,就这么死了,确实有点可惜......
感受着后背传来的凉意,张文彻平躺在金属地板上,陷入沉思,那严老五说了,要让他生不如死,可不能遭那罪,还是要想办法逃走才行。
然而如今被困这监牢之中,四下全是铜墙铁壁,自己的修为仍未恢复,逃出去,谈何容易。
胡思乱想了一个时辰,铁门再次打开,从外面映射进来的是月光,张文彻以为是严老五去而复返,立马坐起身来,想要臭骂对方一顿,却不想,呼哧呼哧,冲入几名壮汉,走到近前,不由分说便将一只口袋套到他的头上,随后,也不管张文彻如何挣扎,直接将其抬起,离开了地牢。
张文彻挣扎着想扯开口袋,却受制于手脚被控,无法做到,过了会儿,他冷静下来,对方敢这么肆无忌惮将其带走,恐怕几人实力都不一般,就算是将口袋撕烂,人家也很有把握将他制住,与其折腾,费尽力气,不如留些体力,静观其变。
大约颠簸半个时辰,张文彻再次听到了开关铁门之声,他暗中琢磨,这是把自己从之前的牢房转移到另一座牢房来了?
正寻思间,只觉得身子一轻,随后噗通一声,被人扔到地上,然后再次听到铁门关闭的声音。
他轻轻打开袋口,从里面伸出脑袋,四下观望,果然,此处仍是牢笼,只不过,不像先前那样漆黑一片,没有光线,新牢笼有铁窗,月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将周围一切都映的一片惨白。
有呼吸声!
张文彻转头看向牢笼的角落,那里竟然蜷缩着一个人!
那人长发遮面,整张脸完全被遮挡,瞧不清面容,双手抱肩,依靠在墙角处,浑身上下的衣服破烂污秽,且还沾染不少血污,露在外面的脚赤裸着,脚底布满血泡,脓肿之处,似有蛆虫出没,环抱双肩的手,皮肉烂掉大半,瞧这副模样,还能活着,已是奇迹。
刚才张文彻听到的呼吸声,其实就是他的轻微鼾声,大概是太过疲累,亦或是极度虚弱,反正此刻那人正处于沉睡之中,哪怕刚才几名壮汉将张文彻扔进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未将其吵醒。
被严老五关进来,会这么惨吗?
盯着角落里已经不成人形的男人,张文彻心底有些慌乱,严老五之前的话犹在耳边,那混蛋说的清楚,要让自己生不如死……
低头看了眼小腹,张文彻心中气恼,为何这一次的修为滑落,时间如此之久,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的迹象,倘若自己修为恢复,哪里会受这些个窝囊气!
从麻袋里彻底钻出来,张文彻原地抱膝而坐,仰头望向铁窗外的明月,愁肠百结,自己一向不与人结仇,为何却会惹得这一身祸事,转而又感叹天道无情,世事无常……
由于心思愁绪太重,加上之前被打晕,昏睡了许久,导致他夜里毫无睡意,就那么抱膝而坐,盯着窗外的月亮发呆,半夜的时候,有人从牢门前走过,瞧着动作,大约是想进来,可发觉张文彻并未休息,犹豫了会儿,又自行离开了,打那之后,没多久便会有人出现在牢房周围,晃悠一会儿再离开,如此反复几趟,致使张文彻心生警惕,遂熬着一夜未睡,直到天亮。
“咳、咳~”
阳光顺着铁窗照进昏暗的牢房,哪怕是这龌龊之所也有了几分生机,那位蜷缩在墙角沉睡的男子,突然咳嗽几声,似是清醒过来。
听到对方咳嗽,张文彻侧目而视,未见其动弹,便又转回了头,之前他就发现对方没有修为,想来或许是进来之后被废所致,因为从对方的骨架形态看,并非没有习过武功,在修炼界,若是天生废人,绝不可能进行武学练习,因为没有体内仙力做基础,任何功夫都毫无用处。
“咳、咳、咳~”
沉寂了会儿,那人又再次咳嗽起来,这次比起之前明显要激烈许多,伴随着激烈的咳嗽声,他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想必这次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张文彻此时心思沉重,加之昨夜整宿未眠,此时根本没心情与一名素不相识之人交流,遂只是抱膝而坐,顺着窗户盯看外面湛蓝的天空,不言不语。
“你……”
那人果然醒了,似乎惊讶于张文彻的出现,从干瘪沙哑的嗓子里,挤出一个字,那声音听着极为刺耳,就好似钢锯拉扯时发出的调调。
对此,张文彻并不回应,而是依旧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小……张…”
那钢锯般的声音再度响起,而这一次,说的话却让张文彻大吃一惊。
对方喊的是小张,他知道自己的的名字,惊异之下,张文彻迅速起身,来到那人身前,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就见他抬手将那人遮面的长发拨开,一张许久未见,却又极为熟悉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