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影谶语
昆仑仙医馆的玉窗半开着,晨露顺着雕花棂格滑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声响。肖飞刚踏入馆内,一股混杂着药香与黑气的怪异气息便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握紧了袖中泛着微光的净化符。
馆内静得反常,往常因黑气疯癫的渔民们此刻都蜷缩在玉床角落,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唯有最里侧那张铺着云纹褥子的玉床上,坐着个穿粗布短打的渔民,脊背挺得笔直,与其他疯癫者截然不同。
肖飞放缓脚步走近,才发现这渔民面色虽苍白,眼底却没有半分黑气缠绕,反倒是那双眼眸亮得惊人,像浸在清泉里的寒星,透着与凡俗不符的清明。他刚要开口询问,渔民突然猛地抬起头,双手如铁钳般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肖飞都吃了一惊——这绝非普通凡人该有的力气。
“仙长留步。”渔民的声音沙哑却清晰,没有半分疯癫者的混沌,“我有话要讲,这是……唯一能传出去的机会。”
肖飞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运转灵脉,却发现对方掌心没有丝毫浊气,反而隐隐透着一股极淡的灵光,像是被某种力量暂时护住了神智。他压下疑惑,轻声道:“你且说,我听着。”
渔民的目光扫过馆内沉睡的同伴,又望向窗外云雾缭绕的昆仑山脉,喉结滚动了几下,才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沉甸甸的重量:“水漫金山时,断桥会唱歌;血浸昆仑顶,残魂能归壳。”
这两句谶语说得没头没尾,肖飞刚要追问其中含义,渔民的身体突然开始变得透明,指尖先化作细碎的光点,顺着肖飞的手腕滑落。他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却再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攥了攥肖飞的手腕,像是要将某种信念刻进对方骨血里。
不过瞬息之间,渔民的身影便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肖飞手腕上残留的微凉触感。紧接着,一片干枯的荷叶从半空缓缓飘下,边缘卷着陈旧的褶皱,显然被保存了许久,背面用朱砂写着三个工整的小字——“七月初七”。
肖飞伸手接住荷叶,指尖触到粗糙的叶面时,突然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灵力波动,顺着指尖传入体内,与他之前在江南水乡接触过的黑气截然不同,反而带着几分熟悉的温润,像是……玄穹仙将残留的净化之力。他心中一动,将荷叶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锦袋里,转身走向馆外。
刚踏出仙医馆的大门,就见托塔李天王带着几名天兵匆匆赶来,见到肖飞便沉声道:“肖仙长,方才仙医馆方向有灵力异动,可是出了什么事?”
肖飞没有隐瞒,将渔民突然清醒、留下谶语与荷叶的事一一告知。李天王听完,眉头拧成了疙瘩,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宝塔,沉声道:“‘水漫金山’‘血浸昆仑’,这听起来都不是吉兆,莫非与归墟的黑气有关?还有那‘七月初七’,距离今日不过半月,怕是要有大事发生。”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名仙官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举着一张染了墨色的传讯符:“肖仙长,李天王!昆仑山脉的灵根又异动了,这次渗出的墨色汁液比上次更多,已经蔓延到山脚下的仙草园了!”
肖飞脸色一变,转身便朝着昆仑方向飞去,李天王紧随其后。途中,肖飞忍不住拿出锦袋里的荷叶,借着云层间漏下的天光仔细查看。荷叶背面的朱砂字迹工整,不像是凡人所能写出,而且那灵力波动虽然微弱,却与他之前在伪灵核上感受到的气息隐隐呼应,让他不由得想起玄穹残魂曾说过的“虚无之影以执念为食”——难道这渔民,是被玄穹的残念所救,专门来传递消息的?
半个时辰后,两人赶到昆仑仙草园。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原本郁郁葱葱的仙草园此刻一片狼藉,墨色汁液顺着地面的裂缝蔓延,所过之处,仙草的叶片迅速枯萎发黑,连坚硬的灵石都被腐蚀出细密的孔洞。几名负责看守仙草园的仙童正试图用灵术阻挡汁液蔓延,却被黑气反噬,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肖飞立刻从袖中取出净化符,捏出法诀将符纸掷向空中。金光闪过,净化符化作一道光幕笼罩住仙草园,暂时阻挡了墨色汁液的扩散。他刚要上前查看仙童的情况,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起来,远处的昆仑主峰传来轰隆声响,山顶的积雪簌簌滑落,露出底下被黑气缠绕的岩层。
“不好!”李天王低喝一声,举起手中的宝塔,一道金光射向昆仑主峰,“灵根的异动怕是要引发山体崩塌,得先稳住主峰的灵脉!”
肖飞点头,从怀中取出之前封存伪灵核的玉盒,打开盒盖,将玉盒对准昆仑主峰的方向。伪灵核虽然表面布满暗纹,却仍能散发出微弱的净化之力,与肖飞的灵力相呼应,形成一道淡金色的光柱,顺着地面的裂缝渗入地下,试图压制灵根的异动。
就在这时,肖飞突然感受到袖中荷叶传来一阵温热,背面的“七月初七”字样竟开始发光,与伪灵核的光芒相互映衬。他心中一动,将荷叶取出,只见光芒越来越盛,荷叶上的字迹逐渐模糊,化作一行新的小字:“断桥在江南,昆仑藏仙骨。”